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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宋霞

志平這幾天因為公司團委組織活動,早上去晚上回,車間流水賬都要加班統計了。

那天,《環湖通訊》通知巢州的記者程一水來集團講寫作課,。志平倒是知道程一水,以前他就是湖濱鎮中學的語文老師,經常在報社投稿,後來被當做人才調到日報社了,最近也會來環湖集團參加各種政府宣傳工作,只是志平從沒見過程一水。志平不知道程大記者是專門給他們上課嗎?還是賣書?志平想著到時候再去看一看唄。

週末的時候上班的人少了很多,但團委和辦公室文員仍然堅守崗位。上午十點,幾十個人擠在多功能廳,聽陳大記者的講課。志平進來的時候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聚在一起聽程記者在高談闊論了。雖然不一定都是科班出身,但大家都有寫作的夢想,期盼著自己的文字,能在心儀的刊物上發表。

志平只跟一個熟悉的同事點點頭,然後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他覺得總部活動多,但不適合他了。志平望向窗外,想到自己在瓦廠車間,心如止水了。他怔怔的望著窗外工業園那邊,早已圍起來的農田,但一直沒建廠房,荒草一片。

不知什麼時候,程一水進來了,一個清瘦模樣的中年人,他站在講臺上,客氣地朝大家揮揮手,一副很自信的樣子。

志平回過神來,看著眼前這個中等個頭,西裝革履,自命不凡的大記者。程一水先自我介紹了一番,便有人讚歎不已,志平卻覺得了了,幾篇報告文學和地級刊物的稿件算什麼呢?

然而程記者開始以他的一篇作品來講述新聞稿件的寫作要素。

志平聽他說的那些公式化的新聞語言一點也不感興趣,但程一水還是在口乾舌燥裡說著,直到嘴角冒起泡沫,他終於喝了一口茶,誇讚剛剛讀的這篇通訊稿的重大意義,顧盼自雄呢。

這時志平實在忍不住站了起來,以提問的方式說:“如果稿子再多一點文學性,比如一開始的用七月驕陽似火來形容乾旱。改為:七月份的這一天,老丁頭家的水井已經渾濁了好幾天,今天已經徹底沒水了。是不是修辭更豐滿?讀起來文學性更強一些呢?”

程一水不屑一顧:“那還叫什麼通訊稿啊?通訊稿必須按我剛才說的三段論,有條有理,好看不好看在其次。”

志平反駁:“如果每一篇通訊稿都是這種三段論,注重條理,那就是毫無文采的開頭,論證式的敘述,總結一下算結尾,這不就是八股文了嗎?毛主席也反對黨八股啊!”

程一水非常詫異,怎麼會有這麼刁鑽的提問和辯解,便不想說話,志平繼續發揮道:“渡江戰役通訊稿可以說是天下第一稿,它沒有乾巴巴的敘述,還寫了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的經典詩句呢。”

志平說完就坐下來了。

這時底下的同事們都驚訝的睜大眼睛,忽然有人帶頭呱嗒呱嗒的鼓起掌來,人一鼓掌,配合著剛才志平的精彩發言,氣氛到了高潮。

本來志平已決定不在任何場合說話,發表自己的言論主張了,只是剛才他想到自己以後將長期蟄伏在瓦廠,並將這作為自己的終結髮言,他心裡是孤傲不服氣的,只有外表他是屈服的。

程一水接下來就沒法說了,不過他心裡也清楚,眼前這位發言的人話並沒錯,便儘量壓制自己心裡的不滿情緒,做到平靜大度。他問志平:“你是經常看《南方週末》吧?”

志平看著程記者近視的眼睛說:“我自費訂閱好多年了。”

“哦,難怪呢,怪不得你問的問題很尖銳,不過以《新京報》《南方週末》為代表的嘗試文學化寫通訊稿的做法,只是嘗試,我們初學者還是要運用一些成熟的規則吧。”

志平沒再說話,他看不起程一水的寫作水平,但又佩服他的情緒控制的能力。程一水在最後果然推銷他的報告文學《水鄉紀事》。志平沒再往前走,轉而朝後門出去了,他不知道程一水內心是如何罵他啥也不懂的瞎起鬨,耽誤他好事呢!

團委安排在餐廳午宴的時候,志平像是風光無限的英雄,參加聽課的同事們紛紛圍在志平周圍,佩服他的文采,更佩服他的勇氣。坐在志平身邊的圓臉姑娘便是設計室裡的宋霞,她欽佩的眼神讓志平說了很多話,志平並不認識,只當自己是在團委裡的最後一次宣洩了。當宋霞問他能否推薦一兩本書時?

志平便說:“多看外國小說吧,狄更斯的巴爾扎克的都可以,中國的就少看了,不過張潔新出的一本《無字》倒是值得一看。是中國三代人的婚姻故事,但敘述方式卻不是傳統的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