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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少會進行維修,損傷的程度也不同,壞掉了也會修理,谷崎先生說就是這裡不同。而據他說,最大的不同就是骯髒這回事。

“會髒掉啊,因為是住在屋子裡面,使用屋子嘛。不管怎麼努力打掃,屋子還是會髒掉。頭髮體毛會掉落,也會沾上油脂,人本身就是髒的嘛。噯,總之就是留心清潔,打理好門面地生活。”

所以谷崎先生認為有人住的家是活的。

因此家染上了住在裡面的人、還有蓋它的人的生活方式與性質。

“不,這也不是多深奧的事。每個人的生活方式都不同嘛。有人每天擦走廊,也有些懶人一年連一次都不打掃吧,所以這跟房屋的破損程度無關。”

谷崎先生說,所以有的家雖然沒有死,卻破爛不堪。就算破破爛爛,活著的家還是活著。可是不管打掃維修得多完全,沒有人住,家就會死。

“不,該說是死嗎?沒有生活的建築物還是不一樣的。說是生活,也不是有沒有人睡在裡面的問題。像別墅這類的房子,一年只會用上幾天,但別墅並不是死的。而辦公室那類地方,有人使用的時候還好,可是一旦沒人使用了,就會一口氣變了個樣。我是這麼覺得的。”

沒人使用的建築物不會髒。因為沒人使用,照道理來看,不應該會髒。可是那種建築物絕對算不上乾淨。當然,放著不管,也會堆積灰塵,嚴密地來說,也不算不髒,但好像也不是單純地累積灰塵而已。沒人使用的建築物,還是會逐漸毀壞。

“喏,像是倒閉的旅館,經常會有玻璃破掉,不是嗎?那不會是因為經營不順,關門的時候老闆自暴自棄自個兒打破的吧?是路人惡作劇打破的,或是被暴風雨刮來的東西打破的,總之是自然地——或許不自然,但總之會在不知不覺間破掉呢。”

那並非破損,而是腐朽——谷崎先生說。

“那完完全全就是腐朽啊。雖然也是因為沒有人修理,但它已經治不好了。活著的時候受了傷不是會好嗎?傷口也會癒合。就算會留下疤痕,傷口還是會合起來,血也會止住。可是死掉的話就治不好了,就是一樣的道理。人類上了年紀日漸衰老,跟死掉之後腐爛完全不同,就跟這一樣,沒有人住的建築物荒廢的模樣,或者說破損的程度,也完全不同。”

的確,沒有人氣的建築的荒廢程度真是非比尋常。短短几個月就能變得面目全非,慘不忍睹。

建築物這東西,有人使用的時候姑且不論,如果不再有人使用,就不過是死掉的樹木和沙石、這類非生物的組合罷了。在自然界中,這類東西註定要慢慢分解,化為塵土消失。從這個意義來說,這種樣貌或許才是自然的。

“不,我覺得應該不是這樣的。生物本來就是違背自然天理的啊。生物透過代謝,鞏固個體,透過複製,儲存後代,這樣的形式是違背朝著消滅逐漸擴散的宇宙形貌的。哦,我不是專家,就算你深入追問,也答不出來。”

谷崎先生笑了。

“提起宇宙,就好像科幻一樣,不過代換成世界來說也是可以的。世界很沒有道理呢。噯,原本井然有序的東西,漸漸變得混亂無邏輯,這才是自然的。反過來是不自然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從來就不會整齊排列。生物是自然創造出來的不自然,所以我認為文化是模仿那種不自然而形成的。而家,我也覺得是生命的類比,是在抗拒自然之中誕生的。而沒了那類活動,變得順其自然、自然而然的話,就……”

變成了廢屋……

這是谷崎先生的主張。

所謂廢屋,就是死掉的家。

可是谷崎先生住在那棟死掉的家裡。照道理來看,有谷崎先生住在裡面的話,家應該就還活著才對。

可是谷崎先生住在廢屋裡。

谷崎先生說那是廢屋。

“該怎麼說呢?”

谷崎先生露出煩惱的表情。這陣子他似乎經常露出傷腦筋的表情。

“噯,家是生物的說法就像我剛才說的,完全是一種比喻。純粹用木頭和水泥拼湊出來的東西里面,不可能有生命,有生命才是荒謬沒道理。只是它的存在形式很像生物罷了。活著死了這種說法,也只是指類似那種狀態。家和真正的生物不同,怎麼說,家本身並沒有自主性,或者說獨立性。”

意思是家看起來像是活的,但家本身並沒有要活下去的意志吧。

“唔,我也不是很清楚。噯,物體沒有意志,這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沒有的,可是,假設家就像生物一樣的話,那麼建築物本身就不過是肉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