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穿襪子,簡直是活膩了。真是可憐這幅清秀的長相,正撞在太后的刀口上。
竇太后不是苛刻的人,如果是一年前,此類疏忽基本是挨板子的事。但現在不同!春天堂邑侯家那場風波對皇宮影響重大,所有侍從、尤其是照料皇族幼兒孩童的宮人都受到更為嚴格的管理——對帝室來說,本來就低的幼兒成活率如果再因為下人的疏忽而雪上加霜,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其實,情有可原。供暖太好,忘記很正常。再者,這麼短距離……’長公主有些憐惜這個年幼的宮娥,輕輕對母親說:“母后,吉日不宜嚴懲。沒入掖庭為奴?”
太后厭煩地揮揮手,內官喚人進來將小宮女帶走,內室裡另幾個也一併帶了出去。眨眼間幾人的命運起落完畢,對當事者是天塌地陷,旁觀的其他宮人倒是很平靜——皇宮就是這麼個地方,沒身份的人沒有權利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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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錯事,接受相應懲罰,叫‘罪有應得’;沒做錯事而蒙受損失,是‘殃及池魚’!現在,一尾‘公主’種名喚‘南宮’的雌魚苗,正在‘綺蘭池’裡來回發瘋,場面頗為壯觀:…)
‘蹬、蹬蹬、蹬’,小母魚搖頭擺尾衝到大門口,‘嘩啦’一把推開拉門,動作乾淨利索。漂亮的大眼狠狠瞪著門檻,開始舉腿……
“百日——”清清淡淡的聲音飄來。
額頭青筋亂跳,女童咬牙,‘嘩啦’拉門拉上;垂頭喪氣跑回房間。然後,週而復始……
宮室內側,陽信端端正正跪坐在墊子上,紋繡精美的曲裾下襬在席上向四周鋪開,十足象一條絢麗的大魚尾巴。
手捧玉碗,美人魚公主餵食幼弟,嘴角微微上翹:可憐娃,這麼好動,父皇‘百日禁足令'怕是比挨板子更難受吧?
空氣裡瀰漫著甜甜的香……十皇子劉彘仰著頭,張大嘴,很耐心地等大姐把甜粥吹涼送進嘴巴;他右眼眶的烏青色似乎比昨晚淡了些。
另一邊,最小的姐姐林濾公主毫無形象地趴著,眼巴巴瞅大姐手裡的甜品,口水那是幾乎滴下來:嗚嗚,那是阿母專給小弟準備的加餐,裡面有好美味珍稀的食材和好甜的蜂蜜,自己是隻有看的份,淚……
南宮魚終於遊累了,停到劉彘前呼哧呼哧!
劉彘對自己二姐的怒火不屑一顧,繼續享受美食和大姐細心的照顧。二公主見這禍首悠哉遊哉的享受樣,氣就不打一處來,小拳頭攥得死緊……搖……搖搖!
“南宮……”陽信一開口,南宮就洩了氣——她沒膽挑戰大姐的權威。
“手釧而已,南宮。”大姐姐一心二用安慰二妹,笑盈盈把一勺粥倒進弟弟大張的嘴。
“乃舅父贈與,為南宮最愛!”南宮扁扁嘴,哀慼戚。
“阿彘冒犯館陶翁主,阿母往長樂宮致歉,總需賠禮!”陽信溫言解釋,暗自嘆息——也不怪二妹急眼,那手釧是綠青中少有的‘青琅��。�
母親孃家是平民小戶,王田兩家都貧寒得很。再說,王家眼裡,還是有了兩個皇子的姨媽更重要些,即使有好的也先緊著姨母處用(#‵′)。阿母在宮裡熬了多年,有小弟後才得個‘美人’名號。這綺蘭殿中本來就飾物缺少,父皇又崇尚節儉賞賜有限,她們姊妹三個的首飾就更少了——可說除了宮裡給公主們統一配發的飾品,別無長物。
前半年父皇將二妹許配給南宮侯世子為妻,二妹成了‘南宮公主’。舅父王信特意送了副綠青石手釧做賀禮。
綠青石並不罕見,難得的是這手釧上的綠青紋理細膩,顏色鮮豔;兼石下以黑瑪瑙打底,別緻精巧。別說南宮寶貝得象命似的,自己也好豔羨。如今母親問都不問一聲就拿走了,而且是去送給那個南宮最討厭的陳嬌表妹,這讓二妹怎麼受得了?
“嬉鬧矣!賠甚禮?”二公主非常不滿:“若論賠禮,應陳嬌賠。阿彘有傷也。”言畢,直指小弟黑眼圈。
陽信對這個一根筋的妹子沒轍:“南宮:太后吉日吉時,豈容阿彘哭鬧?若引太后父皇不悅,如何了得?”
南宮還是怨氣沖天:“行錯者阿彘,南宮卻失愛物?不公……”
“胡說!”陽信驟然高聲,嚇得南宮縮了縮脖子。
“我四人手足同胞,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陽信放下碗。
左手拉過二妹,右手拽出老喜歡躲後面的小妹,三姐妹一齊看向弟弟:“數年後南宮入南宮侯府,阿姊及林濾亦各有歸處。你我婚後際遇全繫於阿彘!”女人出嫁後在夫家的待遇,往往是看孃家的背景!自己姐妹雖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