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碩凝視母親半晌,輕輕問:“阿母,是否……‘長公主家教不嚴,縱子行兇,姦殺人命,兇犯……竟脫罪!’?”
“不錯。”長公主眼睛被怒焰點亮了:“然也!”
陳須下意識地一皺眉。
‘姓慄的女人,動不得。劉榮,不能動。慄家諸人,不方便動。就區區一個周家子,我也動不了了嗎?’長公主幾欲咬碎銀牙,恨恨道:“周家兒……不得活!”
堂邑太子陳須直覺上以為這樣做不大好,想上前勸阻,被二弟由後面一把拉住。
衝母親彎下腰,陳二公子鄭重道:“兒……唯命是從!”
※※※※※※※※ ※※※※※※※※ ※※※※※※※※ ※※※※※※※※
這一日,陳碩公子出門拜客,很晚才回來。
次日,遷居長安城還不久的徐耀如在兒孫們的環侍下,拄著他那柄‘王杖’雄赳赳氣昂昂地走進內史官署。徐老是來報案的——他被打了!
當日下午,長安城的某條街道上,濮陽周氏家族的兒子周滿被蜂擁而至的差役圍追堵截,再次被扔進牢房。
這回罪名之嚴重程度,比起上一次有過之而無不及:毆打‘王杖老’!
漢律,持天子所賜之‘王杖’的老人,誰動手誰死!
周滿大呼冤枉,說當時是起了爭執,但沒真的動手。事實上,他連徐老頭的衣服邊都沒碰到啊!
但苦主徐老堅稱:‘自己被揍了!’
另外,某酒肆的掌櫃和夥計出庭,成為人證。
有人證,沒物證,當然能‘結案’——官府的效率,神速。
依漢律,周滿因毆打王杖老徐耀如而被判‘腰斬’。
更有甚者,不等慣例上的‘秋後’,死刑定於當春的時下進行。
周滿的兄長周清心急如焚,絞盡腦汁,揮金如土,四方奔走……
奈何求告無門,終於不果。
行刑那日,花紅柳綠,春陽如火……
熱鬧非凡的‘東市’上摩肩接踵,人頭攢動。
周滿象拖死狗一樣,被五花大綁著拖進市集;一路呼喊著“冤枉”。
沒有人聽他的喊冤,周滿反而捱了一路的爛菜葉、臭雞蛋和碎磚頭——樊老頭扶著乖外甥陳掌的肩膀一路隨行,大叫著女兒的名字激動到差不多要瘋了,逢人就訴說周滿是何等惡有惡報。
“阿兄,阿兄哇……”周滿在最後的時刻仰天哭喊:“冤,冤,冤……啊……”
雪亮的刀鋒過處;
大好的青年,瞬間被刀斧手斬為兩段!
人群中的周清被手下拼了命按住,吐出一口鮮血,當場昏死過去。
“彩!彩呀……”
正義得到聲張,看熱鬧的人群快樂得幾乎瘋狂!
252
252、29…17 皇帝翹班記 。。。
長長的遊廊上,幾十個郎官按著次序列隊佇立。
風吹過,數十件同色同款郎官服的下襬被次第撩起,烏紗高冠之下,一張張年輕的面龐或英俊,或平凡,或機靈,或木訥……
同樣是一身郎官穿戴,寧成的人規規矩矩端立在郎官隊伍裡,眼睛卻以華夏禮儀允許的最大限度不住地往殿裡瞅——陸續送了上司許多財帛,才換來這個靠近殿門的好位置,可不能白白浪費了啊!
宣室殿的殿門,是敞開的。緊鄰東廂主殿的偏殿內,冠帶如雲;以丞相陶青條侯周亞夫為首的大漢權力精英們濟濟一堂。
在擁有‘蕭規曹隨’政治傳統的大漢帝國,權力中樞的人事變動頻率是很慢的,因此室內的基本是熟人,基本!這不,今天的偏殿有了新面孔,也是寧成此刻的重點關注物件——才從外地調入京城的中郎將郅都。
‘叮叮……咚咚……噌!’
輕快跳脫的琴聲如淙淙的流水,從主殿方向不間斷的淌過來。
周亞夫兩條濃眉立刻打了個結。
彷彿坐下的厚席突然長出了針尖,南皮侯竇彭祖不安地扭動兩下。有幾位大臣彼此對視一眼,無奈地聳聳肩。
而丞相陶青依舊是不動如山,安之若素。
郅都被陽光曬成古銅色的面頰上,閃過幾下不易察覺的抽搐;慢慢垂下眼皮,掩住目中的真實情緒。
‘上帝,這琴的音色真是絕了!’郎官寧成耳朵動動,臉上現出惋惜之色:‘怕不是上古名琴吧!’
‘可惜了,浪費呀……糟蹋啊……’將專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