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心蹦到喉嚨口,幸好那人只是隨口問問,不再提起。繞是如此,也把馮遠嚇出一身冷汗,不過,終究還是沒有人發現。
馮遠將那本秘籍攤在桌上,又審慎地聽了聽四周的確極為安靜,這才輕輕開啟那本破舊的薄冊子。上面的字跡很小,很密,很工整,所記載的卻無非是青菜如何碎肉怎樣,竟是一本菜譜。
馮遠從前翻到後,從後翻到前,不肯死心,將封面展開,對準燈光一映,果然有暗影。他竭力按捺心中狂喜,用力將封面撕開,露出一頁字紙。馮遠一點一點將字紙開啟,上面只寫了一句話。
這句話令得馮遠身心巨震,險些從地上跳起來。
極度的恐懼像冰冷的帶著毒刺的蔓藤,從腳下瞬間將他整個吞噬。他赫然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他永遠也動不了了。
第二天眾人發現死去的馮遠時,他全身泛著一種陰暗的青藍色,像是剛從大染缸中撈出來一般。大家都圍聚在門前,沒人敢走進房門一步——馮遠很明顯是中了劇毒而死,若是不小心也染上,那可糟糕之極。
儘管如此,所有人還是都看到了那張飄落在地上的字紙。字紙上清晰地寫著一句話:只能活一人。
眾人靜默了好半晌,單雲輕輕吐出一口氣,道:“看樣子,咱們是落到陷阱裡了。”宋強聲望著馮遠大睜著的眼睛,低聲道:“這個殺手血印可,可真毒……”
唐又禮一皺眉,問道:“這張字條是什麼意思?”阿右看一眼解挽舟,道:“敢問解兄,聽聞你初到金沙島之時,曾和另外幾位少年俠士,一起被殺手血印關到鐵籠子裡自相殘殺,不知是否有過此事?”
霍瀚生介面道:“不錯,我也聽說過。而且聽說最後也是如此,只有唯一那個活下來的人,才能作為殺手血印的嫡傳弟子。”
解挽舟沒有回答。他的眼前彷彿又出現那個慘烈的場景,明明毫無仇恨的幾個人,彼此刀刃相向,血肉橫飛慘不忍睹。那時,他真覺得江雪涯是天下最陰險毒辣的惡徒,理應碎屍萬段不得好死。可是後來呢?後來,堂堂武林名宿居然對自己和大師兄栽贓嫁禍,甚至不惜用些卑劣手段;後來,那些名門正派為了一己私利,頂著為武林除害的名頭,齊聚解家莊,逼迫自己說出大師兄的下落;後來,就連自己的親生母親,也會因為仇恨和家族名譽,而出賣自己……他們和江雪涯又有什麼區別?難道就因為籠罩在正義這個名號底下,就可以堂而皇之地為非作歹麼?真小人和偽君子,到底哪個更加卑劣可恨?
解挽舟抬起眼睛,將在場諸人一一看過去。自從得知母親將自己送與江雪涯的隱秘之後,他便知道那些和自己一同被擄上金沙島的孩子們,一定也是同樣的命運。每一條生命的背後,隱藏著怎樣骯髒的交易,和貪婪的目光?還有這些人,他們為什麼會登上這條船?單雲、井華、霍氏兄弟、董風、孫承海、宋強聲、嚴健……他們應該早就知道自己兄弟或姊妹,被親人出賣的事情。他們甚至做不到置身事外,他們選擇了來找殺手血印。為了什麼?還不是那些武功秘籍,為了天下第一的名頭,為了能將其餘門派的弱點牢牢掌握在手裡。
解挽舟忽然很想笑。這裡沒有鐵籠子,沒有江雪涯,沒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威逼。可他心裡知道,這些人都活不下來,殺死他們的,不是殺手血印,而是他們自己。
解筠見哥哥神色古怪,忍不住輕輕喚道:“哥……”解挽舟拍拍她的手,開口道:“不錯,正是如此。”他的聲音清冽,帶著一絲於己無關的漠然,“這是殺手血印的規矩,他只收一個弟子。”
許多人的眼睛不約而同地一亮,有幾個人臉上顯出難以掩飾的興奮。唐又禮朗聲道:“這是殺手血印的詭計,他妄圖咱們自相殘殺,好坐收漁翁之利,咱們可不能上當!”眾人紛紛道:“對!”“不錯不錯。”“正該如此。”可在內心深處,他們想得卻完全不同。
……沒想到真是這樣,爹說得果然不錯……
……那麼多武功秘籍,只傳給唯一活下來的人……
……解挽舟,他一定知道那些秘籍都在哪裡,我可不能輕易放過他……
……他NN的,這麼多人,我不想殺他們,難道他們不想殺我?只能活一個,嘿,誰不想做活下來的那個?……
……殺手血印真毒啊,可是我不殺別人,別人也會想辦法殺我,誰知道那兩個笨蛋是不是他們殺的?我得小心……
……武功秘籍,如果我能有……
這些人中,只有丁新馮遠、張梁張穆和唐又禮,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