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沒有時間去證實了。水桶接過來後,我的心裡湧起了一種恐懼感,因為我必須脫掉衣服。
在獸醫界似乎從未聽說過勇氣獎,可是當我脫得只剩一件襯衫的時候,我覺得他們實在該頒一面獎牌給我。
“抱住它的頭!”我喘著氣對應先生說,然後迅速地把手臂塗滿肥皂。在微弱的手電筒燈光下,我把手伸進母羊的子宮。當然,我的判斷立刻得到了證實:一個毛茸茸的小傢伙正蜷曲在裡面,鼻子貼著骨盆,四條腿縮在身子下。
“裡面還有一隻小羊,”我說,“胎位不太正,否則下午就和另一隻一起生出來了。”
我邊說邊把小傢伙慢慢地拖出來放在草地上。坦白說,我根本不指望它是活的,可是當它的四肢接觸到冰冷的地面時,我發現它竟然扭動了一下,同時它的肋骨也正常地收縮擴張著。
頃刻間,這種新生命帶給我的感動完全驅走了寒意。那隻母羊似乎也同樣興奮,感動不已,因為它正用鼻尖輕柔地推頂著地上的小傢伙。
可惜我那愉快的反應持續了沒有幾秒就被身後的低聲咒罵打斷了。
“該死!”應先生喃喃地說道。
“怎麼回事?”
“我把水桶踢翻了。”
“啊……不!水全流光了嗎?”
“嗯,一滴也不剩。”
真是太好了!我滿手都是黏液,這些玩意兒不沖掉連衣服都不能穿了。
應先生的聲音又從黑暗中的某處冒了出來:“穀倉那兒還可以弄到些水。”
“很好。正巧咱們也該把母羊和乳羊弄到屋裡去。”我把大衣和夾克搭在肩上,雙手各挾了一隻小羊,朝穀倉大致的方向走去。那隻母羊除去了肚子裡的負擔顯然精神好多了,於是也跟著我一晃一晃地走過去。
“往這兒走!”應先生叫著更正我的方向。
走到穀倉門口後我感激地畏縮在一大塊岩石後面。這種月份還不是穿襯衫散步的時候。我邊打哆嗦邊瞥見老頭兒的身影在手電筒最後那一點點微光下閃動著。他舉起一塊石頭好像在砸什麼東西,接著,他推開碎冰把手伸到水槽裡。
他把盛滿水的水桶提過來。
“你要的水來了。”他得意地說。
我想自己可能已經完全麻痺無知覺了。可是當我把手伸進上面漂著冰塊的黑水裡時,我改變了想法。那支垂死的手電筒終於熄滅了,我試著找肥皂,卻抓到了一塊形狀相仿的冰,於是我無奈地擦乾手。
應先生在我身後低哼著無調的曲子,愉快得像身邊有堆火可以取暖似的。我想,一定是血液中的酒精使他能夠禦寒的緣故。
我們把母羊和小羊推進乾草堆中,點了根火柴確定母子均安後才離去。
回村子的路途上,我所受的威脅少多了,因為這回應先生的桶是空的。我把他送到家門口,再開到村底掉頭。回來的時候,他的歌聲大得可以侵入車內。
“……如果你是世上惟一的女孩,而?是惟一的男孩……”
我停下車,搖開窗子好奇地聽了半晌。如果他真的每回都要唱到凌晨4點的話,那我開始由衷地同情他的鄰居們了。
“……那麼,這世上的一切我都不在乎了……”
他的聲音嘹亮地響徹山谷,只可惜那不太準的音調和摻雜的摩擦音會讓我心驚肉跳,寒毛倒立。
我趕緊搖上窗子飛快地逃離他家。車子繞出山谷後,我又恢復了催眠狀態。說實在的,我一點也不記得自己是如何把車駛進車房,然後開啟門走進臥室的。
不過我惟一記得的是當我鑽進被窩擁抱海倫時,她毫不退縮地把腿跨在我那凍得像冰棒的軀幹上。那種溫馨實在是令人無法置信的,就為了這一點,出100趟夜診也值得。
我看看鬧鐘,已經3點了。穀倉裡的母羊和小羊一定睡了——全世界的人都該在沉睡中——除了應先生的鄰居們之外,他們還有一個小時要忍受呢。
瘋狂追車的狗
我只消坐直在床上就可以一眼瞧見德祿鎮的全貌。
我下床走到窗前。今天天氣很好,朝陽斜照在那些歷經風霜而略呈塌陷的屋頂上。近處園中斑駁的樹葉和遠處幽靜的蒼山交織成了一片。
每天早上頭一眼就能看見這些景緻是很幸運的。當然,與海倫共枕還是最美妙的事。
結束了反傳統的結核檢驗蜜月旅行之後,我和海倫就以西格診所的頂樓作為新家。在我結婚之前是我老闆而今已成為我合夥人的西格,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