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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我偷瞄了她的左手一眼,卻毫無裨益,因為她戴著手套,我看不出她有沒有戴結婚戒指。因此,我不知道是該說“好呀,恭喜你!”或是“噢,那真糟!”

“真的?”我回答得很遲鈍,並希望看到一副沒有被冒犯到的表情。

“我想沒錯。”她低下頭,害羞地將手沿著皮包帶子摸了一下,然後,她又勇敢地抬頭看著我,似乎期望我說些對她有幫助的話。

我挖空心思想找些話講,但完全想不出一句適合的話來。於是,我只好硬著頭皮讓寂靜填塞在我們兩人之間。

“我不知道你今晚有沒有空為我檢查一下?”她終於打破了沉默。

我還來不及感到詫異,她就接著說:“如果你今晚沒空的話……我就明天再來好了。”

我愣了半秒才突然想通了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們診所隔壁的那位內科醫師的確曾給我們帶來了不少困擾,不過這回倒是件新鮮事。通常走錯門的病人總會先問一聲“某某某醫師在不在”,當他們發現找錯地方時,都會匆匆離去。儘管人們常對我說“其實獸醫也一樣可以替人治病”,但這些找錯門的卻沒有一位敢冒險嘗試一下。

不過,有些老農人卻是指明瞭要我替他們治病的。通常膽敢來冒險一試的都是患有積年之疾的人,諸如風溼症、關節炎或消化不良等等,因為“隔壁那小子看了多少年也沒給我治好”。

我站起來向那女孩笑笑,腦子裡卻忙著安排如何處置這件事。對這麼一位迷人的女孩來說,她錯找到獸醫診所而令她尷尬實在是很缺德的事。於是我有禮貌地扶著她的臂膀,慢慢地穿過甬道走出大門,然後護送她到隔壁內科診所的候診室。我不發一言地向她微笑,然後轉身逃走。

另一回當我和屈生正在為一隻開完刀的貓做清理工作時,甬道中傳來了重重的皮靴聲,接著手術室的門“砰”的彈開來。一個戴著布帽,穿著無領襯衫的大漢走進來。

“我可不打算一直坐在那兒等候!”他吼道。我聽得出他是愛爾蘭人。

“哦?”我回答。

“我沒那麼多時間等你們。”

“原來如此。你有什麼要我們幫忙的嗎?”

他拉把椅子,轟然坐下,然後用那粗壯的胳膊撐著下巴瞄我。

“我的耳朵!”他用另一隻手指著自己說。

他一定是每年此時大批湧到此地為農戶除草的愛爾蘭勞工之一。我能體諒他找錯門,但他那粗暴的態度著實叫我吃驚。

就在我打算向他說明的時候,一向愛出鬼主意的屈生先開口了。

“你的耳朵怎樣?”他用最富同情心的語調說,“很痛嗎?”

“嗯,很痛。我想可能是長了癤子。”

屈生誇張地說:“太糟了,太糟了!讓我幫你瞧瞧。”他從工具架上拿了一副專給狗檢查耳朵的偵耳器,然後開啟頭燈。

“請你靠過來一點好嗎?好……好。”他用很職業的口吻說。

接著,他將一支鉗子伸入那人耳朵的內部:“嗯……嗯……不錯,是有個癤子……還蠻大的呢!”他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我說的沒錯吧,是癤子對不對?”那人咕噥道,“你看該怎麼辦?”

屈生撐著頭思考了一會兒。

“我想,打一針好了!打針是使它消掉的最快的方法。”屈生很嚴肅地說。當時我們倆都穿著白袍子,所以屈生的決定確實具有權威性。

那人果然認同了屈生的看法。他點點頭說:“好吧,就打針。反正你懂得該打什麼針。”

當屈生拿出注射器時,我大吃了一驚。他搬出了一個大盒子——裡面全是奇形怪狀的針頭和針筒。他挑了一支給牛馬靜脈注射用的大號針頭和一支粗得跟大口徑水管一樣的針筒。

這一套行頭的確很嚇人。那支針筒的容量是100毫升——通常只有給牛灌腸才用這種筒子。此外,筒尾處還附了一個類似步槍扳機的壓縮器。

那愛爾蘭佬看到屈生把這怪玩意兒裝好的時候,立刻開始坐立不安了。他的眼睛瞪得跟燈泡一樣大,喉嚨裡不停地直咽口水。

然而屈生卻出奇的鎮定。他邊吹著口哨,邊若無其事地拿起桌上的吖啶酸溶液,用愛不釋手的眼神看看它,然後搖晃了幾下。

那人顯然比剛進來的時候要謙遜多了。他的嘴巴微微地張著,臉色也愈褪愈淡。

“等等,”他有點換不過氣來,“你們到底是什麼醫生?”

“什麼,你說什麼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