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壞事吧。不過我會問問情況的。”
“你懷疑我說的話,先生?”老鄉紳說道,說著一個勁地勒馬,勒得馬開始亂跳,“我告訴你,這事我剛聽說,還不出眼下這半個鐘頭。”
“我決無懷疑你的話之意,哈姆利先生。懷疑你的話是我最不想做的事。不過你必須原諒我,你聲稱‘剛聽說這事,還不出眼下這半個鐘頭’,為證明你說的情況千真萬確,你兩次提出論據,但這論據並非很有說服力而足以防止出錯的可能。”
“你還是直說你懷疑我的話吧,”老鄉紳說道,馬鞭子在手裡緊緊一攥,微微一抬,“你的意思我聽不明白——你用詞太多。”
“請別發火,老爺。我說了我要問問情況。你又沒有親眼看見那些人拔荊豆,要不然你早就指出來了。我呢,完全可以懷疑你說的情況是否正確,直到我進行了一定的調查瞭解後。無論如何,瞭解情況都是我必辦不可的事,如果那樣做會得罪你的話,也就對不起了,但我還要那麼做。當我確信已對你的地產造成了損害,我會採取措施防患於將來。當然了,我還會以我家老爺的名義付給你賠償——可能有半克朗①吧。”他說最後這句話時放低了聲調,像是自言自語,臉上微露傲慢輕蔑的笑容。
①克朗為英國舊幣,一克朗相當於五先令。
“安靜,你這馬,安靜,”老鄉紳說道,根本沒意識到坐下馬煩躁不安地動是他不停地緊韁繩引起的。也許他這麼說是下意識地命令自己冷靜。
他倆誰也沒看見羅傑·哈姆利,他正邁著堅實的大步朝他們走來。剛才他在賽拉斯門口遠遠看見了他父親,那個可憐人還睡著沒醒,他就過來和他父親說話,走近時正好聽見了下面的話。
“我不認識你是誰,但我認識的地產代理人中有像紳士的,也有不像紳士的。你屬於這後一類,年輕人,”老鄉紳說道,“真正屬於這後一類。我倒想在你身上試試我的馬鞭,好打打你的氣焰。”
“哈姆利先生,”普雷斯頓先生冷冷說道,“請控制著點脾氣,定定心神吧。看見一個你這般歲數的人如此衝動,我實在感到遺憾。”然而他還是挪動了一下,躲遠了點,這倒不是因為誰怕誰,而的確是不想讓氣頭上的人有機會把嚇唬話付諸實施。真打起來,便會引起流言蜚語,叫人議論紛紛,那就不好了。正在這時候,羅傑·哈姆利走上前來。他氣喘吁吁的,眼睛嚴厲陰沉,但話說得相當冷靜:
“普雷斯頓先生,我不能理解你剛說的最後幾句話是什麼意思。不過記著,我父親是一位既有歲數又有地位的紳士,不習慣就如何管理脾氣聽取你這種年輕人的意見。”
“我要求他別讓他的人進我家地盤,”老鄉紳對兒子說道。既然羅傑說了他是一位既有歲數又有地位的紳士,那他就要像個紳士樣,這麼一想便稍微按捺下怒氣。他的話是可以說得比剛才平靜些了,但怒氣又以別的形式表現出來——變了顏色的臉,顫抖的雙手,眼睛中一團要燃燒起來的黑雲。“他拒絕了,還懷疑我說的話。”
普雷斯頓先生轉向羅傑,好像是同醉漢說不清轉而找清醒人評說一般。他的腔調是冷靜解釋的腔調,話雖不傲慢,但態度極容易惹人氣惱。
“你父親誤解了我——這大概不奇怪,”說著對那位兒子遞個眼色,要兒子明白他的意思:這位父親老糊塗了,聽不進道理。“凡是公平正當的事我從不拒絕辦。我剛才只要求進一步證實發生過的欠妥事情。你父親一聽便生氣了。”說完他一聳肩,一抬頭,做了個他從前在法國學下的模樣。
“不管怎麼說,先生,我剛才一過來就聽見你同那種態度和語言對我父親講話;像他這樣既有歲數又有地位的人,你理應表示尊敬才對,所以我實難把你的言行同你應有的禮貌統一起來,至於侵害他人地產一事——”
“他們要拔光了荊豆,羅傑——要不了多久就沒有野物藏身的任何草木了,”老鄉紳插話說。
羅傑朝父親欠欠身,但繼續講插話前要講的事情。
“我將在冷靜下來後找個時間親自調查。如果我發現侵害他人地產的罪名成立,或者,已經造成損害,我當然希望你確保其終止。走吧,父親!我要去看看賽拉斯老漢——也許你不知道,他病得厲害。”他竭力想哄著老鄉紳走開,免得再爭吵。但他沒有完全成功。
普雷斯頓先生見羅傑態度冷靜,神情威嚴,不由得氣惱,於是衝他們身後投去臨別一槍,說出了這麼一段獨白:
“地位,真說得出口!像這樣的工程,不算成本就上馬,結果半途而廢,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