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握住勺子慢慢攪拌鍋裡的粥,“第一面,我以為你清冷,第二面,我以為我遇見了流浪的藝術家,第三面我知道你是亡命之徒,現在,我開始懷疑你其實只是個男孩,像那些璀璨在熒幕上的美麗少年,快樂並憂鬱著。”趙矜冉其實想說,你應該是陽光下的海浪,自由且豐盈,但事實上,你是暗夜下的深海,誰也不能預測哪一日,狂風驟雨,你便要吞沒了什麼。他沒有說出這樣的話,他只是繼續轉動手中的勺子,一下一下,安穩而平淡。葉海撲哧笑出聲,“趙警官,有朝一日你若是不容於警界,我不介意為你引見一些世紀末落魄詩人,你可以與他們一道欣賞暗夜裡凋零的美少年。”趙矜冉大笑,眼裡有著戲謔的冷光一閃而逝,“你絕不是暗夜裡凋零的美少年,你只是一個在陽光下漸漸腐爛的男人,靈魂尚存,肉體消亡。”葉海微微眯縫了眼,未受傷的左手握拳輕釦下巴,指節與肌膚相觸的輕微響動,像琴身上繃緊的弦,叩、叩、叩。千鈞一髮。趙矜冉想這樣的話題真實無聊,美少年又不是他的愛好,又何必和葉海較真,剛想開口道歉卻看見葉海舉步靠近自己,伸出左手捏住了自己握勺的手。趙矜冉警惕地看著他,右手握拳,隨時等待了反手一擊。葉海卻突然笑了,白牙在趙矜冉眼前晃出森森的光芒,“趙警官,將槍殺現場的唯一生還者帶回家修養,這可不在你的職責範圍之內,”語氣微微一頓,“還是說,你有什麼不軌企圖?”趙矜冉疑惑地看著眼前靠得極近的年輕男子,直視的眼藏在低垂的髮梢下,斂進了一片黯淡的陰影,他看不真切,看不明白,“不軌企圖?”他們二人身高相差不多,葉海微微墊起腳尖便可附上趙矜冉的耳,吐氣如蘭,“你以為我看不出來?”趙矜冉警惕地看著他。葉海驀地將二人的距離拉開些,緊盯住趙矜冉,笑道:“別緊張,我開玩笑的。”剛出爐的黑米粥確如趙矜冉所說,甘甜有味,葉海坐在沙發裡,心滿意足地將勺子含進嘴裡,口齒不清地對身旁的趙矜冉說:“很好吃。”這樣沉靜的葉海是無害的,不像剛才那般張牙舞爪伶牙俐齒,倒像被餵飽了食物的寵物狗,乖巧地露出柔軟的肚皮任由你撫摸。趙矜冉淡笑無言,只是俯身從小桌上扯出一張紙巾,遞給他。葉海從嘴裡拔出勺子,晶亮的眼不解地看著趙矜冉。趙矜冉瞥一眼葉海輕輕放在身側的受傷的右手,以及正握著勺子已無餘暇的左手,伸出手,用紙巾輕拭葉海唇角的粥漬。葉海瞪圓眼,看著趙矜冉極其自然地收回手,把紙巾扔進桌下的小桶。趙矜冉問:“你什麼時候走,我送你回去?”葉海搖搖頭,“不用,家裡已經通知了人過來接我。”趙矜冉點點頭,猶豫了一會兒,這才問道:“昨晚……追殺你的人,是誰?”猶豫的地方是他幾乎脫口而出的“……被你殺死的……”葉海舔著勺子,“如果沒有猜錯,應該是鄭家的人。”趙矜冉驚訝,“鄭家?”他以為會是封贏。葉海將自己沉入沙發,握著勺子的左手輕輕揮動,慢條斯理的解釋著,“封贏不會在現在這種局勢下再動手殺我們的人,他已經犯下第一個錯誤,不會再犯第二個,而且他比你們所想象的更瞭解我哥,甚至於瞭解我們葉家,真要摧毀葉家,他會選擇殺死葉淨和葉賢,而不是默默無名的我。至於鄭家,想要趁亂揩油假冒封贏之手打擊我們葉家,動不了我哥,找不到我那兩個神出鬼沒的弟弟,遊手好閒的葉家二公子便成為他們眼中肥碩流油的大獵物,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