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矜冉微皺眉,“但是你沒有死。”葉海淡笑:“生在這世道,長在這家庭,都是荊棘叢裡爬出來的,誰能沒點防身之術,即使只是一個孩子,葉家的孩子,也是可以殺人的孩子。”趙矜冉沉默。葉海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開口,“趙警官。”趙矜冉轉頭看著葉海。葉海微微笑:“我很困惑,殺人償命,你作為執法者,為什麼不抓我?”趙矜冉在心底重重嘆氣,面上卻帶了層玩味的笑,“那是你們黑道的處世之道,我若是貿然參與,無非添亂,這世界的正義,不是隻有警察說了算的。”為什麼要救他?為什麼不把他帶到肖青禮的面前?為什麼要照顧他?為什麼要給他煮這碗味道複雜的黑米紅棗粥?反正回答不出來,那就將就著使用那些口頭上道貌岸然的理由吧。葉海果然笑出聲,“那下次我若在你們的管轄範圍內殺了人,殺了無辜的人,你會不會抓我?”趙矜冉大笑,眼裡撲朔的笑意隱隱約約,他說:“葉海,千萬別讓我有抓到你的機會。”葉海和趙矜冉相視片刻後一同大笑。葉海喘著氣笑著躺進了沙發,牽動傷口,痛得眼角漫出淚光,卻仍是止不住笑。趙矜冉去拉他,他躲開,趙矜冉怕撕裂了傷口,手下不敢用力,便只能輕攬住葉海的左肩,護住那血肉模糊的右肩。葉海慢慢停止了笑,被趙矜冉攬在懷裡的半個身子慢慢倚進了暖熱的溫度中,他突然問:“趙警官,你見過夜晚大海上的明月嗎?”趙矜冉詫異,搖搖頭。葉海靠在趙矜冉的肩頭,微笑,“趙警官,真的,很高興能認識你。”☆、計劃計劃窗邊晨光絢爛。葉海走的時候趙矜冉開啟門要送他下樓,卻被葉海阻止了,他說:“沒有必要讓他們看見你,否則,又是一場糾葛。”趙矜冉明白,換做是他,亦不能向肖青禮坦誠了與葉海的這一場相識。他與他,是同一世界裡兩個極端角落裡的影,隨了日升月落不停移動腳步,交集的瞬間,必定該糾纏了世俗功利的索,暗與暗,總歸不該是今日這般,言笑晏晏,自在相交。趙矜冉突然想起一個詞,撲哧笑出聲。葉海問他,“笑什麼?”趙矜冉說:“情投意合。”葉海不解,“什麼?”趙矜冉推著他出門,笑,“沒什麼。”葉海聳肩,走向樓梯,攀附著灰牆,慢慢下樓,沒有說再見。趙矜冉直到再也聽不見那沉穩緩慢的腳步聲,這才轉身關上門,將笑容安靜地隱去。情投意合,今日的玩笑,等到了遠方的征途,卻是成了副再也漾不開笑意的模樣,誰能說清楚,所謂情投意合,到底是幸福的底線,還是悲傷的起始?葉海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位,葉賢瞥他一眼,忍不住笑出聲大聲揶揄,“大清早讓我來這窮鄉僻壤接你葉二少,難道就是為了顯擺這一夜溫情的餘韻?嘖嘖,臉都白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丫頭這麼烈性。”葉海哼笑著鎖上車門,扣緊安全帶,嘴裡不忘回敬,“明明是你死纏爛打一定要代替葉淨來一睹佳人風采,說什麼顯擺?”葉賢從車窗裡探頭而出向上仰視,寂靜的街,寂靜的樓,佳人隱去,難覓芳蹤,於是鑽回車內坐好,笑著回頭問自家一夜風流的二哥,“佳人何在?竟捨不得讓弟弟看上一眼?”葉海想起趙矜冉安靜攪動米粥的模樣,抿唇神秘一笑,“風月佳人沒有,如意郎君倒是有一位。”葉賢大笑著擺擺手,“別別別,你可別學葉忘哥,萬千佳麗不要,偏要選又臭又硬的混蛋男人,落得個自討苦吃,何必呢?”葉海微笑,“你這話可別叫葉忘哥聽了去,他最忌諱別人提起韓言哥的事。”“是是是,我可不想成為同□的炮灰,”葉賢說著閒話,隨手丟過去一個袋子,葉海接住,牽扯到右肩的傷口,微微皺起了眉。葉賢眼尖,伸手捏住葉海的左肩,也皺起了眉,問道:“怎麼了?受傷了?”葉海知道瞞他不住,所幸坦白,笑道:“昨晚被偷襲,傷在右肩,子彈已經取出來了。”葉賢鬆開手,瞪大眼盯住葉海,雙手緊繃在前方握緊方向盤,英俊的面目可算的上咬牙切齒了,他問道:“這就是你昨晚不敢回家的原因?怕這傷讓葉忘哥追究?怕我們為你擔心?哥,在外頭唸了幾年書,你記性不見長,倒是這聖母娘娘的本領越見嫻熟啊。”葉海頭疼,葉賢這幾年將葉忘牙尖嘴利得理不饒人的本事學了個十成,這會兒氣頭上是絕對不肯給他好臉色看得了。忍不住開始想念某個人溫柔相待的模樣了。葉海想說些什麼,剛要開口,葉賢已經一拳砸在了方向盤上,車子立時爆發出一陣鳴響。一陣沉默,幾分鐘前歡笑嬉鬧的場景一去不復返。強顏歡笑雖然是個矯情的詞,但是卻真切地體會在生活裡。葉賢抓著方向盤的兩手青筋暴起,“父親已經走了,現在又換你受傷,他們真以為我們葉家是人人好欺負的嗎?!”爆發的怒氣在葉海握上他的肩時逐漸湮滅,深深吸氣,冷靜下來的葉賢轉頭注視自己的兄長,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