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頭爛額,故方才有此一說。”
劉堂主眯縫了雙眼,心道梅堯君果然是有備而來。他幾月前在信州一帶訂了一批刀劍,卻因朝廷嚴防密守,一時滯留當地。他為此事周旋已久,然因兵器數目巨大,江湖中無人有此財力替他掩護運轉,而信州氣候溼暖,兵器極易朽壞,冬季尚能支撐,若來年開春仍無法運回,恐怕不能久持。劉堂主正是愁苦難當,此時若能借梅莊之力,亦不失為一條出路。劉堂主費了片刻工夫權衡,笑道:“公子一番話,在下也深有同感。真是巧了,在下在信州有一批破銅爛鐵逗留,雖值不了多少,但留在當地終究是一樁心事。”
梅堯君當即也瞭然,劉堂主應是對他的條件動心,趁熱打鐵,上前道:“此事不難,我那批貨船正要往貴派方向,待到春暖之時,江河解凍,若劉堂主不介意,請為劉堂主捎去那批兵器。”
劉堂主假意推諉道:“梅公子的好意在下心領,然而無功之祿,在下怕自己福薄,實不敢領受。”
梅堯君看出他的欲迎還拒,似笑非笑地,從陸竟手中接過傘,對劉堂主道:“我素來最信服一句話,與人方便,與己方便,不過是做個順水人情,何樂而不為?”抬頭望西面一看,明月已落到丫丫叉叉的枯枝間,“時候不早,且容我先行告退。”劉堂主點頭,側身為梅堯君讓開道。
“對了,”梅堯君像是才想起一般,回頭對劉堂主意味深長地微笑道,“今日,我和諸位掌門又有一會,屆時還望劉堂主行個方便。”
劉堂主又假作不知,道:“哦,什麼方便?”
“沉檀宮無故殺害眾多正道人士,罪孽深重,我輩人人得而誅之,劉堂主說是麼?”
“兇手罪大惡極,殺人償命,這是自然。”劉堂主也上前兩步,低聲道,“可這兇手是不是江白,在下愚鈍,說不準……”
梅堯君斂了笑容,道:“沉檀宮殺手凌左殺死聚豐樓曲墨父子和俠士李雙寒,是我親眼所見。”
“可梅莊主也說,初九殺害聚豐樓門徒,是他親眼所見;屍體身上留下闕一劍造成的傷口,更是我等親眼所見。”
梅堯君語氣已經帶上幾分不加掩飾的怒意:“天下劍有千千萬萬把,只憑傷口如何能看出是哪把劍傷的人?”
劉堂主哈哈大笑,道:“公子非是習武之人,不知道其中機妙也是情理之中。世上劍有千千萬萬把,皆是鑄劍人千錘百煉所鑄,劍好似人一樣,千萬人有千萬種分別,劍亦是如此,不僅有長短寬窄之分,亦有劍上意氣之別。輕靈之劍,傷口亦薄如飛花;厚篤之劍,傷口往往有如斧斫;霸道之劍,傷口則有參差撕裂狀……哪怕是同一人,使不同的劍,這傷口也必是不同的。”
梅堯君對武學本是一竅不通,又無心去聽,此番正是如墜五里霧裡。鼎義堂與梅莊雖有不和,卻並無仇怨,清微觀自王重陰任觀主以來,更是與世無爭,劉堂主死纏爛打,想來不過是增加手上砝碼、換得利益而已。梅堯君將傘柄捏得咯咯作響,他無聲無息地注視著劉堂主,劉堂主不閃不避,大大方方地回看他。直到梅堯君怒極反笑,將手伸向腰間。劉堂主神一凜,以為梅堯君要動手,卻聞得“嗤”的一聲輕響,梅堯君從腰間扯下一枚紅玉章子,漫不經心地丟給他。“梅莊在淮河一帶,一共七處生意。憑這枚章子,堂主隨意處置。信州的船也任由堂主差遣。”
劉堂主料不到梅堯君這般爽快,怔了一怔,也不再做姿態,將章子收入袖中,對梅堯君拱了拱手:“天快亮了,梅公子早些回去休息,白天還要費些神呢。”
不待他言,梅堯君已疾步走開。
陸竟沉默了這許久,此時忍不住皺眉道:“此人這般貪得無厭,公子真是便宜了這小人!”
梅堯君兀自撐著傘,一言不發。
陸竟見四處已無樹木,不用擔心積雪掉落打溼衣衫,便雙手去梅堯君手裡接過雨傘,口中說道:“公子,這裡沒樹,請把傘交屬下帶著罷。”
梅堯君點了點頭。
陸竟正要將傘收起來,指腹刮過傘柄,蹭到了一絲細微的刺痛,藉著月光低頭一看,原來傘柄不知何時已被梅堯君捏破了。陸竟大驚:“公子……”
梅堯君半垂著眼簾,道:“我絕不會就這麼便宜了他。”
當日,諸派掌門再聚一堂,梅堯君反客為主、舌燦蓮花,將沉檀宮的所作所為,有憑證的、沒憑證的,均悉數了一遍。這回梅堯君事先打點了一番,無人出言反駁,最終敲定了江白的罪行:“多年前,沉檀宮與那魔頭沈蕭疏在江湖中殘害無辜、殺人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