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86部分

進來卻拂袖掀翻了他面前的鎏金鳳紋瑞獸香爐,香灰漫漫然飛撒出來,伴著那一縷抓不住的殘香在殿中飄蕩。她看定了他的眼睛,冷冷地道:“你若早已決定要讓五郎即位,又何必當初害了二郎?”

段臻掀眼看了她一眼,自己撐著身子坐起來,白襪踩過一地灰塵,去架上取下了他的茶具。看見那茶具,許賢妃忍不住自己尖利的嘲諷聲:“你真是個亂七八糟的人——你到底有沒有一刻想明白過自己想要什麼?”

段臻擺好茶具,又選了很久的茶葉,才回來案前端正地坐下,開始燒水。

他凝視著精緻的小銀壺下那溫柔舔舐著壺底的暗金色的火焰,輕輕地開了口:“你以為我能料到,殷畫會殺了我的兒子?”

許賢妃怔了一怔,旋即道:“可你當初讓他監國,就是給了他不該有的希望!”

“不該有的希望?”段臻抬起頭來,眸光平靜如水,“在我讓他監國之前,他和五郎一樣,看不出分毫帝王資質。但這江山總要有人繼承,大郎不行,二郎監國是理所當然。”

許賢妃沉默下來,待那水燒開了,段臻提起銀壺,她便坐在他的對面,幫他料理茶葉。他先將茶杯洗了一過,漫不經心地道:“想喝點茶還是煎茶?”

“我父親死了。”她卻道。

他的手一抖,點滴滾燙的水珠掉進了茶葉中。然後他穩穩地放下了壺,道:“許國公一生鞠躬盡瘁,該議個諡號,建個祠。”

“我父親死了。”她重複一遍,盯著他道,“我阿兄早被高仲甫殺了,而如今二郎死了,罪名歸在畫兒頭上,我阿姊那邊也要完了;甚至,甚至連高仲甫都逃了——這就是你想要的嗎,上皇?所有人死絕了,這天下便是你段家的了?”

段臻微微皺起了眉頭,“你在說什麼?難道你父親病終也是我害的?難道殷畫害死了二郎連累了自家是我的授意?你把我想成了什麼?”

許賢妃看著這個溫文爾雅的中年人,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麼,阿臻。”

段臻嘆了口氣,放下茶杯,“你若要怪我,怪我也可。”無論是不是他做的,所有的怨氣都會歸結到他身上,他已經習慣了,因為他是天子。

他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轉身而去。舊日的常服罩在他身上有些太過寬大了,翩翩然兜出來一陣寥落的風。方才似乎已停歇的風雨聲此刻又侵擾進來,沙沙地拂過他的腳步,她忍不住叫出了聲:“阿臻!”

他停下了。

她低聲問:“你會對付我麼,阿臻?”

他卻道:“你做過對不起我的事嗎?”

她不說話了。

他邁步離開,狂風便灌了進來,剎那就將那殘剩的靡曼香氣吹得乾乾淨淨。

☆、第170章

第170章——急雨(一)

“殿下。 ”十六日晚間,劉垂文頭上撐著一把破傘,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積水到廊下來,拍門喚道,“下大雨啦,咱們晚些再走?”

大門開啟,段雲琅一言不發地坐著,大風吹過他的衣發,露出光潔的額頭和沉定的眼。他穿上了象徵親藩身份的紫袍玉帶,披了玄黑大氅,發上一頂金冠上嵌著琉璃寶珠。他掠了劉垂文一眼,淡淡道:“我去找鄧質,你帶殷娘子回十六宅。”

女人的身形漸漸自門後的黑暗裡顯露出來,她倚著門,低頭看著段雲琅,段雲琅卻並不看她。

劉垂文想起上回自己帶殷娘子“回十六宅”、結果遇到了高仲甫的人圍而攻之,整個人都抖了一抖:“殿下,這——您讓我帶她——”

“這回不會再有事了。”段雲琅似有些不耐煩,“高仲甫已經逃了,十六宅那邊的搜查不了了之,我已讓顏粲去將他們都驅散了。我不可能再讓任何人——”話語突兀地止住,一隻手放在了他的肩上,手的主人聲音溫柔:“我這便回去等著你。”

段雲琅側首看著那隻纖白的手,輕輕地、一字一頓地道:“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所有那些傷害過你的——我要他們一個一個,全都償還回來。”

***

在回十六宅的路上,劉垂文將昨夜大宴上的始末向殷染詳細敘述了一遍。

鄧質原本確是太上皇的人,只是下放到潼關日久,自己難免有了些別的心思;陳留王去了,兩人一拍即合,便定下如是的離間計來。奏報請功,都不署陳留王的名字,顯得只有鄧質佔了全功,而後方指揮的又是淮陽王——這副情景落在如高仲甫那樣的有心人眼裡,只會認為是淮陽王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