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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受”,哪邊都動不了他,而一旦回到北平,無異於送入刀俎下的魚肉。

若他願意,大可如外間傳言的那樣,做起一方土皇帝,誰也莫可奈何。

然而云漪確信,霍仲亨不是那樣一個土匪軍閥。雖然他從不透露口風,在他身邊也探不到確切的訊息,然而隱隱的,她總覺得他另藏了極大的計劃。否則不足以解釋,他為什麼順水推舟,領受這番美人計,全然不惜聲名受累。她看不明白,對他似懂非懂,只懵懵懂懂覺得……他在蟄伏,只待時機到來,必有一番天翻地覆的變局。

“很晚了,你休息吧。”霍仲亨俯身將她扶起,“我也去睡了。”

雲漪不說話,隨他起身,卻緊緊握住他的手不肯放開。

霍仲亨一怔,旋即明白過來,慨然而笑,“我沒事。”

“我有事。”雲漪貼近他,踮起足尖才夠將下巴擱在他肩頭,“我想你陪著我。”

他緘默片刻,柔聲說,“好。”

兩人靜靜並頭躺著,她仍握著他的手,手指交扣,感應著他的孤獨落寞。

在這樣的時候,說什麼都已多餘。

睜開眼時,天色已亮,霍仲亨早已不在枕邊。

【風雲乍變】

夜裡一場大雨摧折了庭院裡不少花木,卻不見花匠來整理,往常那老花匠總是一早便來,從不忘剪一枝新開的玫瑰放在餐桌上。雲漪今日心情格外好,便親自拿了小剪刀去園子裡,推門嗅到清新的泥土香氣,不覺心曠神怡。

忽聽身後驚乍乍一聲,陳太的尖嗓門從門口一路傳來,“出事了,出大事了,這下亂了!”

雲漪皺眉回頭,見她顛顛兒地跑來,手裡抓著張報紙,急喘道,“我說督軍怎麼天不亮就走得那般急,原來城裡都炸鍋了,打起來了,死了好多人……”

“誰和誰打起來,哪來的訊息,你慢慢說!”雲漪截斷她沒頭沒腦的話,劈手奪過報紙一看,頭版上粗黑的一行標題,“賣國奸商私藏日貨、日本浪人夜襲商會”!

陳太連珠炮似的說,“說是昨兒下半夜就鬧開了,好多日本人拿著棍棒衝進商會一頓砸,沿街店鋪全都砸個稀爛,見了中國人就打!幾個警察趕去也被打了,隨後那些工人警察全跟日本人幹上了,說是抓了幾個兇手。早上天一亮,好多學生知道了,乖乖不得了,日本領館外頭那叫人山人海啊……全都炸了鍋了!” 陳太繪聲繪色,說得好像自己親眼所見一般。

雲漪開啟報紙匆匆掃了幾眼,詳細經過的報道也相差無幾,手腳頓時發涼,想到念喬昨夜獨自一人回校,也不知是否遇上了騷亂。陳太只是聽秦爺派了人來傳話,也不知騷亂髮生在哪些個地方,只壓低聲音說:“秦爺叫你立刻去見他,路上務必小心!”

雲漪心頭一凝,低頭沉吟半晌,卻問道,“督軍半夜就得了訊息?”

“約莫五點多,突然有車子來,徐副官進來就催我叫醒督軍。”陳太很是得意,“我當時就知道準出了大事,果然……”

“知道了,叫司機準備出發,你去艾倫汀學校看下我妹妹,確定她昨晚安全回校。” 雲漪淡淡打斷陳太的話,擱了報紙轉身上樓。忽而思及昨夜,雖然喝了點酒,但身邊這樣大的動靜,自己不應該毫無知覺……雲漪驀然駐足,從樓梯上回頭問道,“你叫醒督軍,是在客房還是我房間?”

“客房。”陳太一臉莫名,“督軍不是一向歇在客房嘛!”

雲漪眼色黯了一黯,什麼話也沒說,轉頭奔上樓去。

他果然沒有留下,大概一待她睡著便悄然離開。那長夜廝守的一幕,隨著一覺醒來,似已成泡影。雲漪凝望鏡中面容,唇角浮起自嘲的微笑。縱然顛倒眾生,卻不能留住這一個。

片刻後,雲漪匆匆下樓,已換上一身利落的紫衣黑裙,寬沿帽邊垂下黑色面網,將大半張臉遮了。陳太照例以念喬監護人的身份,往學校探視,雲漪則隨了司機去見秦爺。

城中果然人心惶惶,往來車馬人流都少了,各處路口都是巡警。別處倒還好,一駛入昨晚鬧事的路段,只見兩側店鋪統統關門,門窗店招無不砸得稀爛,幾處店面焦黑狼藉,還殘留著大火焚燒的痕跡。那些牆根木板處乾涸的褐色印子觸目驚心,也不知是不是血跡。

如果是血,又是中國人的血,還是日本人的血……雲漪別過頭,不敢看,不敢想。

殺戮死亡早已不會令她懼怕,可是同胞的血仍似地獄火焰將她灼痛。

秦爺住在城南毫不起眼的一棟舊洋樓裡,生了鏽的鐵門支嘎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