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孩子抱在手裡,笑著,“我們兩個孩子全是吃羊奶,這裡有一隻瑞士羊。你來時我正給她洗澡,一早上就忙著這些事。——這就是大女兒吳冰。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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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子岡:《冰心女士訪問記》
大女兒出生後的這一年的夏天,冰心曾經回到童年時代的居留地煙臺小住。
1935年的冬天,天氣特別的冷。春天也來得特別的遲,彷彿也特別的難。冰心聽著窗外時時颳起的狂風,看著地面上被狂風捲起來的黃沙,就只能用雪萊的那個著名的詩句來安慰自己:既然冬天已經到了,春天還會遠嗎?
好容易盼到了一天,看見柳梢上出現了嫩黃色,春意就要來了。不料,當天下午,就下起了夾著雪花的冷雨。又好容易盼到了一天,院子裡的桃花終於開了,粉紅色的花朵,夾在綠葉中間,彷彿在向人間宣告,春天終於來了。不料,當天下午,又颳起了夾著沙土的黃風。喜愛明媚的大自然的冰心,在對於春的失望的情緒中,有一天,偶爾看到了四棵海棠樹開放著玲瓏嬌豔的花。這些海棠花,是被淺淺的紅與淡淡的白染成的,很象是一位“天真,健美,歡悅的少女”。這些可愛的花朵使冰心想起了快樂活潑的孩子,也使她感受到了春天的魅力。於是,在1936年的5月,她就為這些海棠花寫出了一篇名為《一日的春光》的散文。
在寫作《一日的春光》之前的大約兩個月左右,冰心還在或生病,或有雜事纏身的情況下,連續地寫作了幾篇題材很不相同的散文。這就是3月8日寫作的《一封公開信》,3月22日寫作的《胰皂泡》,和3月23日寫作的《記薩鎮冰先生》。
她在那篇《一封公開信》裡,披露了自己寫作的習慣以及自己關於“靈感”問題的見解。冰心的作品,都是她真情實感的自然的流露,倘若沒有什麼可寫時,她就是攤著紙,拿著筆,使勁地想,就這樣坐上幾個小時,也硬是一個字都寫不出來。而假若靈感來到,“即或時在夜半,我也能趕緊披衣起坐,在深夜的萬靜中來引導這思潮的奔湧”。冰心這樣形容靈感的來到:“是很突然的,象一陣風,象一線閃光,有一個人物,一件事情,一種情感,在寂靜中,煩悶中,惆悵中,憂鬱中,忽然來襲,我心裡就忽然清醒,忽然喜悅,這時文思會通暢得象一股急流的水。”
半個月之後,大概是思潮來到了,她忽然又憶起了自己的童年,在22日寫出了一篇名為《胰皂泡》的散文。從表面上看,這篇散文寫的是她童年時代喜歡玩的吹胰皂泡的故事,細細體味,其中卻又不乏一個理想主義知識分子的感慨和苦悶。她這樣地說到她自己:“生來是個痴孩子,我從小就喜歡做晝夢,做慣了夢,常常從夢中得慰安,生希望,越做越覺得有道理,簡直不知道自己是在做夢,最後簡直把晝夢當作最高的理想,受到許多朋友的勸告譏嘲。而在我的精神上的胰皂泡沒有一破滅,胰皂水沒有灑到我的心眼裡使我落淚之先,我常常頑強地拒絕了朋友的勸告,漠視了朋友的譏嘲。”
上面已經說過,海軍上將薩鎮冰先生是謝葆璋的老師、上司和同鄉,也是謝葆璋最崇敬的榜樣和最親密的朋友。謝葆璋常對家人這樣說:“中國海軍的模範軍人,薩鎮冰一人而已。”在父親的影響下,冰心從小就很注意薩鎮冰的一言一行,而他的言談和行動,確實也使小冰心對他愈來愈敬仰,愈來愈崇拜。以至於她長大之後,一直想寫一本關於薩鎮冰上將的傳記。
她在1936年3月26日夜完稿的散文《記薩鎮冰先生》裡,就敘述了幾件有關薩將軍的嘉言懿行。薩鎮冰那種“軍人是不能貪圖安逸的,在岸上也應當和在海上一樣”的模範軍人風範,他那種清廉正直、愛兵如子、愛才如命的為人,他那種謹守時刻、溫恭周到、風趣灑脫的作風,尤其是他那種臨危不懼,勇敢堅毅,在庚子之變以後,以威德服人的大將風度,不僅令作者傾倒,在讀者眼中,也堪稱是模範軍人中最令人歎服的模範。
冰心十分感謝她的父親,讓她從小就認識了這樣一個軍人。在女兒冰心的眼裡,謝葆璋是一位聰明的父親,因為“他知道往青年人腦裡灌注的,應當是哪一種的印象”。
除了上面提到的這幾篇散文之外,這一年的7月,冰心還發表了一篇小說《西風》。這是一篇很有意思的小說,主題就是職業婦女面臨的職業與婚姻之間的矛盾。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事業與愛情之間的矛盾。
大概自從婦女離開了鍋臺,走出了家庭,有了職業婦女這一名稱之後,就存在著這個矛盾現象了。《西風》寫的就是一位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