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七一過就認認真真的對他說:“你娘去找你爹了,以後他們倆在一起,你跟姑姑在一起。是人都有這麼一天,等姑姑或者冕兒到了這一天,也是要去他們那邊的。但現在你只能和姑姑在一起,而且你還要好好讀書,考取功名。這是你爹孃的願望,他們希望冕兒能有出息,冕兒願意麼?”
也許真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也許是章家祖先在天有靈,一個才七歲的稚兒在聽了這番話後使勁兒憋著眼淚,點頭說:“姑,我明白,娘死了。人死不能復生,侄兒一定不辜負爹孃的希望。”
大郡主把冕兒放下,看著他默默的抱來一隻小包,跟著丫鬟們把包袱放進馬車。
“這孩子的脾性跟你挺像。”大郡主回頭看著靜言道:“走罷。”
小丫頭葉兒也提著包袱出來了,規規矩矩的給靜言磕了個頭,“小姐,我走了。”
靜言拿出早準備好的一塊銀子遞給她:“多謝你一直在母親病榻前照料。”
葉兒一個勁兒的擺手,“不,不,小姐,我不能要。”
靜言微微彎身,向葉兒行了個禮。
葉兒再也忍不得,眼淚唰的一下就下來了,“小姐……”
已經是春天了。即使北疆的春季依舊寒冷,甚至依然會下雪,但靜言相信,離冰雪消融的日子不遠了。
葉兒終究收了那一塊銀子,挎著包袱獨自離去。
靜言回頭最後看了一眼她的家,而後毅然決然的跟著大郡主踏上回王府的馬車。
邊境,帝泉關。
此時山中雪道初融,一腳踩下去又溼又滑,正是個狗爬犁跑不動又容易凍壞了馬蹄子的季節,總還要過得十天半月才好行走。
琉國人也深諳此道,連日來不過是派出小股輕騎遊擊騷擾,沒什麼大動靜。
衛玄推門進屋後跺著腳,吩咐四虎:“我和言先生有事商議,你替我去營裡尋一圈,看著有鞋襪浸溼計程車兵就讓他們速速回房換上乾爽的,別還未打仗先凍壞了手腳。”
四虎一抱拳應了,又說他已告訴檢校醫官預備下驅除寒毒的湯劑,每日都派給兵士飲用。
言子嶽笑著說:“你這九隻老虎個個都抵得上半個偏將了。”
衛玄一笑並不言語,只是脫了斗篷坐在書案後低頭去看地圖。
言重山待四虎走了便掩好房門,神神秘秘的說:“我剛得了一個信兒……”
然而他只說了個開頭就被衛玄打斷,“有關北疆公務或邊關軍情的你便說,若是京城中那些糟爛的破事兒我沒興趣聽。”
言重山不以為意,大喇喇的坐在書案對面,“京裡的事兒,朝堂上的動向,也是和北疆有關的,不然我也沒興致讓人去打聽。”
衛玄突然抬頭盯著他說:“言重山,你到底是什麼身份?還想瞞我到何時?連著幾天我都是隨口搪塞你,你竟會看不出?還要往我跟前湊?好!既然如此,今日你若不跟我交代個實底兒休要怪我將你當細作拿了,直接扔進地牢!”
言重山的族人中有一位名叫言錦程的先人。
言錦程曾因抗婚被族中除名,好好的駙馬爺不當,跑到北疆來當軍師。這一當便是落地生根,娶妻生子。
言重山族中還出了一位武將名叫言子嶽,當年棄文從武亦是被族人輕視,直至言子嶽成為世宗心腹大將,官拜一品神鷹大將軍,言氏族人這才又反過頭來巴結。
言重山的父親就是言子嶽的胞弟,當年全家人中只他父親一人全力支援哥哥,所以言子嶽對言重山甚是疼愛,在他幼時就經常將其接來身邊玩耍。
衛玄冷哼一聲,“我不是問你為何懂的兵法,我問的是你的身份!你父親和言將軍一母同胞,將軍疼愛你,傳授些武學兵法也是正常。但據我所知,你家和言軍師一系走的並不近,兩年前若不是因為你死皮賴臉又兼之王爺念舊,不然怎麼也容不得你進王府。別跟我說什麼效仿先人,再拿這個當藉口,我即刻就把你踢到前鋒營去當馬前卒。”
言重山翹起一根小指撓了撓頭,“我露餡了?”
衛玄眯起眼很是輕蔑,“露餡也是故意的。是你自己不想再藏著,但又怕主動說出來你那大東家會治你的罪,所以這幾日故作口無遮攔,巴不得被我看破罷?”
言重山唉聲嘆氣的道:“不是都說北疆軍裡全是愣頭青麼?怎麼就出了你這麼個精明的?”
衛玄信手拈來一顆酥豆,以拇指食指夾著一彈,坐在對面的言重山立刻捂著腦門嗷嗷叫,“不帶使暗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