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圈套上幾個膏粱子弟,好過光陰。粗糙茶飯我是不能吃的,爛縷衣服我是不能穿的,你說不幹這事該怎的人總之,這賭博場中,富了尋人弄,窮了就弄人。你也是會蕩費家產的人,難說不明白麼?總之,你把譚家這孩子只要哄的來,他賭,我分與你十兩腳步錢;他不賭,我輸給你十兩東道錢。”夏鼎把頭搔了兩搔,說道:“再沒法兒。”
遲了一會,忽然說道:“你只等地藏庵姑姑與你送信,你便去地藏庵堵這個譚紹聞;若不與我十兩銀,你就算不得人。”
張繩祖道:“你現今把這二兩拿回去,改日只找你八兩就是。”
夏逢若果將二兩銀袖訖,作別而去。張繩祖送出大門,夏鼎道:“不可失信。”張繩祖道:“事有重託。”同聲一笑而別。這正是:
人生原自具秉常,那堪斧斤日相傷;
可憐雨露生萌櫱,又被豎童作牧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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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 範尼姑愛賄受暗託 張公孫哄酒圈賭場
卻說譚紹聞自程縣尊考取童生案首之後,自己立志讀書。
雖說業師惠養民得了癔症,服藥未痊,每日上學只在東廂房靜坐,這譚紹聞仍自整日湧讀。逢會課日,差人到岳父孔耘軒家領來題目,做完時即送與岳丈批點。這孔耘軒見女婿立志讀書,暗地嘆道:“果然譚親家正經有根柢人家,雖然子弟一時失足,不過是少年之性未定。今日棄邪歸正,這文字便如手提的上來。將來親家書聲可續,門閭可新。”把會文圈點改抹完了,便向兄弟孔纘經誇獎一番。這孔耘軒學問是有來歷的人,比不得侯冠玉胡說亂道,又比不得惠養民盲圈瞎贊。譚紹聞得了正經指點,倒比那侯冠玉、惠養民課程之日,大覺長進。況且讀書透些滋昧,一發勤奮倍於往昔。
一日正在碧草軒苦讀,接到祥符禮房送來程公月課《四書》題目一道,是《無友不如己者》詩題一道,是《賦得‘綠滿窗前草不除’得窗字》五言律。方盤桓軒上構思脫稿,只見雙慶兒上的軒來說道:“奶奶請大相公到家說話。”譚紹聞聽說母親有喚,急忙回家。進的樓門,卻見地藏庵範尼姑坐個杌子。
範尼姑看見譚紹聞來,笑哈哈合手兒向王氏道:“阿彌陀佛!你老人家前生燒了好香,積的一般兒金童玉女。你看小山主分明是韋馱下界,不枉了程老爺取他個案首。指日兒就是舉人進士,狀元探花。”王氏笑道:“沒修下那福。”範姑子道:“老菩薩沒啥說了,你修的還少麼?況且今日正往前修哩。”這譚紹聞方才得插口道:“母親叫我說些什麼?我忙著哩。”範姑子即介面道:“不是不請小山主來,原是敝庵中要修伽藍寶殿,是你燒過香的地方。那聖賢老爺神像顏色也剝落了,廟上瓦也脫卻幾十個,下了雨就漏下水來,如今要翻蓋老爺歇馬涼殿,洗畫金身,我央南門內張進士作了募疏頭,張進土說他眼花了,沒本事寫。滿城中就是小山主一筆好字,叫我央你寫寫,好募化眾善人。適才老菩薩上了五錢銀子。你看羊毛雖碎,眾毛攢氈。小山主替我寫寫,這個功德不校”王氏道:“你去寫寫也罷,範師傅這般央的麼?”譚紹聞道:“著實忙,討不得一個閒空兒。如今程老爺差禮房送了兩道題目,明日就要卷子哩。”範姑子哈哈大笑道:“老菩薩,你看麼,縣裡堂上太爺,還一定叫小山主寫,怪不得我來央麼。嗔道,張進士說滿城中就是小山主寫的好。”王氏向姑子道:“他不得閒麼,想是縣裡要他寫。必是緊的。”範姑子道:“今日不得閒,明日也罷。我也要預備一點茶果,一發更好。”王氏道:“你是出家人,也不用你費事,他明日去罷。”譚紹聞心中有事,正打不開這姑子煩擾,遂順口道:“我明日去罷。”範姑子道:“阿彌陀佛。山主明日去寫,你看那神靈是有眼的,伽藍老爺監場,管保小山主魁名高中。”譚紹聞含糊答應,急上碧草軒作文檢韻。王氏管待法圓,午後去訖。
到了次日早飯後,只見一頂二人挑轎直到碧草軒來接,紹聞只得坐了轎子,下了竹簾兒,一徑到地藏庵來。下轎進了庵門,範姑子見了笑道:“天風颳下來的山主。”也不讓客堂坐,穿了東過道,徑到樓院。叫道:“慧娃兒,譚山主到了。”慧照笑微微的打樓花門伸頭望下看著,也不說話,範法圓早引的胡梯下。上的樓來,慧照急忙把桌上針線筐兒移過一邊。讓座坐下,法圓自下摟取茶,捧杯遞與譚紹聞。
茶罷,譚紹聞開言道:“請張老先生募引稿兒一看。”法圓道:“忙的什麼?等閒山主不來,兼且勞動大筆,我且去街上辦些果品下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