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替哥款待。”夏逢若道:“諸事叫賢妹吃累。”姜氏徑從後門進家。知譚紹聞在前邊料理帖式,那呼茶喚酒之聲,真似鶯聲燕語。這譚紹聞好奈何不下這段柔情也。
這姜氏把本夫叫回後院說道:“那院喪事,既託咱辦理帖子一事,要好好的替他待客。一定留客住下。”馬九方道:“我知道。”馬九方到前邊留客。譚紹聞略為推辭,也就說:“今晚住下也罷。我們弟兄情腸,遭此大事,豈可便去。”馬九方道:“你與夏哥是弟兄麼?賤內是他的乾妹子,咱還是親戚哩。”譚紹聞道:“正是呢。”馬九方回覆內眷,便說客住下了。這姜氏喜之不勝,洗手,剔甲,辦晚上碟酌,把醃的鵪鶉速煮上。心下想道:“只憑這幾個盤碟精潔,默寄我的柔腸曲衷罷。”
誰知未及上燭,德喜兒來接,說:“家中盛爺到了,立等說話,萬不可少停。”譚紹聞心中掛著那二百兩銀子,只得作別而歸。這馬九方回後院對姜氏道:“客走了。”姜氏正在切肉、撕鵪鶉之時,聽得一句,茫然如有所失。口中半晌不言。
有兩個貓兒,繞著廚桌亂叫,姜氏將鵪鶉丟在地下,只說了一句道:“給你吃了罷。”馬九方道:“咳,可惜了,可惜了。”
姜氏道:“一個客也留不住,你就恁不中用!”
且不說姜氏無言自回寢室。單說譚紹聞回家到軒上,點上一枝燭。盛希僑道:“你上那裡去?叫我等死了。”譚紹聞道:“夏伯母不在了。”盛希僑道:“我也不聽這些閒話。舍二弟在邊公案下,告我那宗事,批下準訊。你說叫我怎的見人?”
譚紹聞道:“是為什麼呢?”盛希僑道:“我全一字不知。只是老婆不是人,背地裡叫手下家人,偷當了兩頃地。舍二弟如今稽查著了,說我棄公產而營私積,欺弱弟而肥私囊。幹證就是產行並佃戶。我一週查,當約果是我的名子。我若知曉一絲兒,我就不是個人骨頭。我若叫老婆幹這個事,到明我就叫他幹那個事。爭乃當地有約,說合有人,佃種有戶。我全無一點兒豬狗心腸,竟是被老婆做的,叫我拿著狗臉見人。到了明日衙門赴審,人家看見,定說他祖當日做過佈政,他父做過州判,怎的養下這個不成材的子孫,瞞了自己同胞兄弟,棄了公產營他私積。我明白人家心裡是這個罵法,可惜我又不得聽見。我真是要吊死不活著了!”譚紹聞道:“把地分給他一半,他也就沒啥說了。”盛希僑道:“我何嘗不是說,爽利分給他一半。爭乃老婆雖是個舊家之女,卻是一個天生的攪家不賢,抵死的不依。我向舍二弟說,舍二弟又說我棄了許多祖業,背地裡化公為私,所瞞並不止這兩頃。即作地止此兩頃,入私囊的銀子還不知有多少哩。叫我白張嘴沒啥說,真冤屈死了人。我竟是一點法子也沒有。那日晚上說那一千二百兩做生意,咱在廳上說,他使人偷聽。如今也成了我的私積子。”譚紹聞道:“你就說那有我的銀子,我急緊要討的。”盛希僑道:“我說有關老爺銀子他還不依,何況說你的。”譚紹聞道:“現有滿相公可證。”盛希僑道:“滿相公叫他罵的如今要辭賬房。說他吃一家飯,如何偏兄陷弟,平日弄鬼開銷假賬,如今我獨留他,正是通同一氣。他如今定要打這沒良心的門客。”譚紹聞道:“如今這事,你心下要怎麼處?”盛希僑道:“聽說你這西邊衚衕內,有一個人叫做馮健,是個有名的訟師。我如今借你這地方兒,把他請來,替我寫一張呈子,明日我著寶劍抱呈投遞。事結之後,我與他五兩銀謝禮。”譚紹聞道:“這卻不難。”
即著德喜去請。
不多一時,馮健提個小燈籠,到軒上來。為禮坐下。馮健道:“咱雖是近鄰,不曾到過這書房,委實幽雅。承相公見召,不知有何賜教。”譚紹聞道:“非我之事,乃盛兄有個小事相煩。”盛希僑道:“說起來我身上即氣軟了。賢弟你也知道此事之始末,你替我說說,好煩馮兄起稿。”譚紹聞怕二百兩銀子有閃,即叫馮健到廂房,說了原委詳悉。二人仍到軒上,馮健道:“盛大宅若叫——”盛希僑道:“不是我當的地。我也瞞不住你,是我的老婆當的。”馮健道:“說不到那裡。盛大宅若叫令弟輸個下風,這張狀非我不能。管保令弟不能免縣上爺的恥辱,不怕他身有護符。”盛希僑道:“不是這話,不是這話。若是同胞兄弟為幾畝土,或是一二尺過道,匍匐公堂,跪前跪後,縱然得了上風,斷的給我,我那神主面前也燒不的香;清明節也上不的墳。俺家這宗事,總是賤內不賢,舍弟性躁,平白弄得我在中間算不得人數。我從來並不曉得怕人,今日叫我見了人,就會羞起來。我只相央,求縣公開個活路,恩准免訊。只要你會寫這張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