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榜上批個銷案二字,我就致謝。只要能在家下禾么。處,不拘舍弟怎的,我寧丟東西銀錢,只不在公堂上打官司,丟了我這個人。免的遠省親戚傳笑,近處街坊指脊樑筋唾罵,這就是了。”馮健詫異道:“我不料盛大宅是這個厚道。我情願替寫,萬不受謝。我平日為人兄弟寫狀,都是同胞共乳之人,你叫我死、我不想叫你活的話頭。今日得寫一個保全骨肉的狀,也把一向刀筆造的罪孽減減。譚相公拿紙來,再添上一枝燭。”只見馮健掛上眼鏡,濡墨吮筆,寫將起來。不多一時,寫完,遞與二人。燭下同念:具呈人太學生盛希僑,住娘娘廟大街保正田鴻地方。呈為骨肉情重,甘願讓產,懇天俯憫,恩准免訊事。緣生弟希瑗,具告蔑弟營私一詞,蒙批俟查。生捧批惶懼,不知所云。竊惟祖宦粗有薄遺,尚不至較多而計寡;慈帷現際晚景,又詎忍幼瘠而長肥?弱弟三齡失嚴,從未聞過庭之訓;長兄十年當戶,遂莫免私囊之疑。析爨而居,已成昆仲涼德;具牘以控,更徵手足情保倘再震以雷霆,勢必至紫荊永瘁;苟過核其裒益,亦難望脊令重圓。異姓相交,尚有管鮑之誼;同母而乳,豈乏祥覽之情。叩乞仁天老父師俯憫烏私,曲全雁陣,姑容禾么。處,恩免庭推,則生存者固銜結於無諼,即沒世者亦感佩於罔替矣。
嘉靖□□年□月□日抱呈家人汪寶劍
譚紹聞唸完,盛希僑道:“我不懂的,你只說還叫我戴著驢遮眼,進衙門打那同胞兄弟爭家業的官司,去也不去?”馮健道:“**分是批個準銷案,也還保得十分不上堂。”盛希僑道:“你這一張紙,能救出我這個人來,還許我在人前說話,你就是我的恩人。異日重謝。”馮健道:“罷罷。我自今以後,再也不給人寫狀子了。我這一枝黑槍頭子,不知扎壞了人世間多少綱常倫理。只為手中沒錢,圖人家幾兩銀子。其實睡下心中全不安寧。今日寫狀。心樂神安,我何苦要做那暗地殺人的毒手?若再與人寫狀子,子孫永不如人。”譚紹聞道:“你尚如此後悔,那些請你寫狀的人,該不知怎樣的後悔哩。”馮健道:“不悔,不悔,且不悔之極。前三月間,曾有人與他兄弟打官司,請我做參謀。或是晚上關著門兒向我說,或是清晨起來坐在我床沿上說,那悄悄的話,真正是叫人聽不得的。要我生法寫起狀來,竟把兄弟告倒了。其實他爭的,還沒有謝我的多哩。還不說在衙門三班六房,見人就請席,見衙役就腰中塞銀子。真正是爭得貓兒丟了牛。誰知那人昨日在曹門上見了我,請我到酒館內,又對我說,今冬還要告他兄弟哩。這一號兒人,那的會悔?除非是他兄弟一家兒死個罄盡,方才是個歇手。我從今以後,立誓不做這唆訟的營生。”
盛希僑道:“譚賢弟替我謄謄罷。”譚紹聞道:“滿相公哩?”盛希僑道:“舍弟認的滿相公筆蹤,若到了承發房查出筆蹤,定罵他個狗血噴頭。”譚紹聞道:“我就不怕認出筆蹤麼?”盛希僑笑道:“你在我家從來到不了字兒上,並沒用著筆,那裡有蹤呢?我今日就在你家央你。”馮健道:“何用如此。明日早晨,著盛价送到代書鋪寫完,用個戳記,三十文大錢就遞了。”盛希僑道:“既如此可行,我要回去哩。”馮健也告辭。三人出衚衕,恰遇盛宅來接,各自分手。譚紹聞道。”
那一宗銀子,我明日去取去罷?”盛希僑道:“不叫你拿的回來。”譚紹聞淡然而歸。
這一回單講兄弟構訟,人間不少,惟有盛公子歸咎內人,馮訟師改悔寫狀。看官若遇兄弟有交相為愈者,肯用一兩句話勸的歇手,這就功德無邊矣。俚言詩曰:非是同室忽操戈,爭乃膝前子息多。
想爾弟兄當少日,騎竹為馬舞婆娑;
牽襟攜裾庭前地,口授乳喉叫哥哥;
一個跌倒一個挽,爹媽顧之笑哈哈。
今日匍匐公堂上,舌鋒唇劍淬而磨;
須知父母骨雖朽,夜室泣語沒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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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回 濟寧州財心親師範 補過處正言訓門徒
且說譚紹聞近日光景,家中費用,頗欲賦“室人交謫”之句;門外索討,也難作摧沮敗興之詩。夏逢若雖日日著人來請欲求幫助,爭乃手頭乏困,無以相賻。初喪送過十兩,已屬勉強。只得推著不去,也顧不得姜氏一段深情。日日只向盛宅想討本身二百兩銀子,以作目前排遣之用。
一日攜德喜徑至奶奶廟街。到了大門,滿相公陪著,上了大廳。盛希僑恰在廳上,同一個蘇州戲子講唱戲的話,說:“本日戲閒一天,唱一本兒,明日再往城隍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