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更美。”姜氏掩口笑道:“休嫌不中吃,手段限住了心。”紹聞再欲開口,夏逢若道:“家母塗殯在堂,不得入土為安,因沒一個錢,不敢舉行大事,萬乞賢弟念一向交好,幫助一二。不但我感恩,即先母九泉之下,也是承情的。濟寧這回,所得如何?”紹聞不暇多言,只說:“有限,一百四五十金而已。”夏鼎道:“零頭兒就夠我的大事。”紹聞道:“我的近況——”夏鼎瞅了一眼,紹聞忽然會意,便不肯在姜氏面前說那艱窘的話,只得說:“我幫上二十兩。”夏逢若道:“我家兒雖小,這大事得一個元寶。二十兩萬萬不夠。”紹聞道:“別的已化盡了。”夏逢若道:“添酒。”姜氏遞了一壺酒,夏逢若手中斟酒,口中說道:“我的酒,妹妹的手,多吃一杯,二十兩不夠。”紹聞道:“送三十兩來。”夏逢若已知紹聞近日光景。也就不能再多了,不敢再為求添。紹聞道:“這全鴨配薑汁味兒極好。”姜氏道:“我怕你不吃碎的,我不敢切成塊兒,所以全蒸出來。也不知鹹不鹹?”紹聞又開口說出兩個字:“不鹹——”夏逢若硬介面道:“當日你的大事,盛大哥助了一百兩。如今我這事,他不上山東去,也沒個照應。還乞賢弟美言。若是一幫助,一不幫助,事後叫他心裡難過。”紹聞急口道:“自然效勞。”夏逢若道:“兩宗事,我俱磕頭。”早已離座磕下頭去,紹聞急挽不及,早已連叩了起來,說道:“明日行殯事,這個客要住下。妹子就替我管待。”姜氏道:“自然哩。”
日色已晚,雙慶來接,在門外喊夏叔。夏逢若出外照應,回來說:“與雙慶幾味葷素,叫他在後門樓下吃一杯。”自去搬了廚桌,送在後門。紹聞道:“不消。”姜氏早近桌邊,揀撤幾碗剩饌,紹聞也替揀,姜氏笑道:“這樣好。”紹聞道:“一碟也罷。”夏鼎回來,哈哈笑道:“小家子從來待不慣客,並沒個犒從席兒。可笑,可笑。”少頃二婦重熱了,夏鼎自己掇盤送去,紹聞道:“小廝們擔不起。”夏鼎道:“比不得府上。”一面掇盤,即叫自己婦人道:“你就提的酒來,叫慶相公吃。”那婦人只得送酒去。廚房單單撇下姜氏、紹聞二人。
紹聞低聲道:“後悔死我!”姜氏嘆道:“算是我福保”只剛剛說了兩句話,夏鼎兩口一齊進來。這紹聞本是極難為情。
那姜氏低頭不語,不像從前笑容,只是弄火箸畫地。
那雙慶吃完,早已自送壺碗到廚,說:“咱回去罷?”紹聞也無可為詞,只說:“就走也罷。”夏鼎道:“房屋窄狹,難以留祝到他日行殯事,就在馬姐夫家住幾天。只是兩宗面許之事,我是日日懸望的,千萬賢弟留心。我異日必有所報。”
紹聞少不的回首謝擾,向逢若夫婦為禮,又向姜氏作揖。姜氏斂衽道:“不作揖罷。”一同出來,到了後門。夏鼎婦人趕來說:“妹子說,馬姐夫前院可以留客,就不住下,也吃杯酒去。”
夏鼎那裡肯留,說道:“異日住幾天哩,全不在此一時。”紹聞回首作拱,只見姜氏也站在後門裡看送。紹聞又回首拱了兩次,悵悵然復由盧家巷口而回。
看官須知,此一段非作者樂以撩雲撥雨之詞,自褻筆墨,此中有個緣故,有詩為證:婉暱私情直類憨,後門延佇寄心談;娶妻未協齊姜願,卻是株林從夏南。
又有詩曰:
堪嗤世上喜乾親,兄妹衷腸強認真;
聖教夫妻猶有別,夏男姜女是何人!
且說譚紹聞自盧家巷轉回家中,不待上燭,解衣就寢。家中以為席上帶酒,冰梅伺候暖茶解酲。豈知那譚紹聞別有寄想,巫氏也不暇去深問。輾轉反側,真正是明知鶯燕均堪愛,爭乃熊魚不可兼。直到四更時分,方才入夢。
到了次日,雙慶兒持書一封,說是婁師爺那邊來的。紹聞拆開“濟寧署封發譚世兄手展”封皮,內有帖雲:昨發程濟署,連日風恬日霽,履道坦吉。不卜可知。附言者,尊篋順車齎回,封籤粘固。弟恐路途遙遠,或致磕擦,包以粽皮,囑令沿路貯放留心,料無他虞。外程、孔、張、蘇書四封,想已代為轉致。馹馬駑駘,不慣鞍轡,或致有乖驅策。
況去役以陡症即旋,未得送至祥符,大人甚為憂心,屢告弟輩,未知曾否奔逸。諒世兄馭之有方,自當款段入里門也。祈令德喜轉送北門,備舍下旋磨之用。別來一日為長,順修蕪楮,奉候臺祺。餘情依依不啻。
世弟婁樸樗同頓首具□月□日
紹聞看完,說道:“昨日叫鄧祥北門送馬,去了不曾?”
雙慶道:“咱家草料欠缺,彼時即送過去。”紹聞此時急解開護書,拿出書四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