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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院門。

二老爺蹭著小步送我,我扶住他,悄聲說:“您還是把五千塊錢給他吧,就當是咱花錢向他買飯。”二老爺:“明白。”我出院門時,二老爺兩手抱拳,說了句:“我腿不好,心送了。”他送我,是表達對我的感謝。想到此點,我險些淚下,掉頭躥入黑暗,追上二舅,重新說起基金會大計。

【十六】

五千塊錢有很大作用。

二舅給二老爺一把他房門的鑰匙,這樣我再來就不用委屈待在堆煤的小屋,而可以在二舅屋裡坐上沙發,從酒櫃裡取茶喝了。

不久,在瓦礫堆中堅守的姥爺有了結果,終於多贏得一間房子。

其時正逢他的九十大壽,便召集親戚們去聚會。過完這個生日,養育過三代人的院子便再也沒有了。

我的父母從鄉下直接趕回,手提多種農產品在瓦礫中小心行走,時不時蹦跳一下。大舅、二舅攙著二老爺也來了,這是二舅三十二年來第一次回姥爺家。

吃飯拼了兩張桌子,直頂到床邊。姥爺和二老爺坐在床上,居於首席。二老爺幾杯酒喝紅了眼睛,看著我母親和大姨、二姨,忽然表情焦慮,說:“哥,你沒兒子,我這倆兒子,你看上哪個,過繼給你。”姥爺沉默半晌,認真地說:“不了,你那兩兒子,我哪個也沒看上。”引起滿桌人大笑,二舅笑得最厲害,端起酒杯敬姥爺,喝道:“您志向高!”姥爺並不回應,二舅繼續說:“您當年的脾氣,可是夠大的,一句話能把我傷死。”大姨叫道:“說什麼呢!”二舅:“大姐,今天你別攔我說話,我知道大爹不高興了,但你聽我說下去,一會我又能把大爹逗高興了。”二舅說二老爺入獄後,他和大舅投奔姥爺,姥爺把煙都戒了,省出錢給他倆買糖吃。二舅衝姥爺抱拳,說:“大爹,謝了。”姥爺勉強笑笑,二老爺卻挺起脖子,似乎酒醒了。

二舅衝大姨一眨眼,說:“怎麼樣,我說能把大爹逗笑了,就能把大爹逗笑了。”我的母親性格剛直,冷冷地說:“你的長輩是讓你這麼逗來逗去的麼?”二舅撲哧一笑:“好,那我就逗你。”他拿酒杯在我父親的飯碗上碰一下,說:“三姐夫以前官運亨通,後來怎麼被免職了?說明是你剋夫。”父親疑慮地轉頭看母親,似乎對這話的真偽難以確定。母親氣得臉色煞白,下意識地瞟我一眼,母性的本能期待得到孩子的保護。

母子的奇妙關係,令我大腦一片空白,當下作出反應,手拍桌子,吼道:“二舅,你找捱揍吧!”說完這句話,全身麻木,意識到我為二老爺所做的一切努力已前功盡棄。二舅愣愣地看著我,支吾道:“你別插嘴,我和你媽是一代人,我們有我們的玩笑。你要插嘴,二舅可就真下不來臺了。”目光中竟有哀求之色。

我媽喘上一口氣,怒喝:“誰跟你開玩笑!”二舅忙說:“三姐,我玩笑開大了,自罰三杯。”二老爺起身,對我母親說:“唉,他從小就愛胡說八道,別在意。”手伸向二舅,說:“打你個混球。”二老爺揮手打去,沒夠到二舅,二舅便斜過腦袋來,讓二老爺拍了一巴掌。二老爺笑起來,聽聲音是真的很高興。眾人也跟著笑起來,讓過了這場風波。

又吃喝五六分鐘,二舅開始評論美國總統布什,大家都覺得他分析得有道理,我的父母也聽得十分投入。

講到精彩處,二舅忽然垂下頭,輕聲說:“我小時候在這長的,我只想在這待夠兩小時。”說完起身往外走。二姨拉住他,說:“別走!起碼吃完這頓飯。”

二舅:“我到外面抽根菸。”

二舅出屋後,眾人一片欷殻А4笠趟擔骸捌涫鄧�餐�嗟模��敢饉凳裁矗�退凳裁窗傘!幣慌拇缶耍骸澳懍┑轎頤羌沂保�愣忌銑踔辛耍��故歉魴『ⅲ�睦沓惺苣芰Ω�悴灰謊�!貝缶搜鐾吠�盼荻ィ�⒉淮罨啊�

姥爺和二老爺面無表情地端坐在桌子盡頭,目視前方,一先一後地各喝一口酒。二姨跑出屋去,很快又回來,壓低聲音說:“他在院裡哭呢。”母親把桌上的煙盒推到我面前,小聲說:“給他個面子吧。”我抄起煙,出了屋門。

院中堆滿捆紮的紙箱,是搬家的準備。二舅站在只能邁兩三步的空地上,來回踱步。他見我掏煙,忙說:“抽我的吧。”遞給我一根菸。

我倆並排站立,填滿了空地,再沒有走動的餘地。他紅著鼻頭,眼掛淚痕,給我點上火後,說:“屋裡的人沒一個我瞧得起。我今天來不是看人,是看這院子。”我:“二舅,你是個有感情的人。”他:“不,我恨這院子,我的童年不快活。但這院子要毀了,我有點‘惺惺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