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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①根據一八○年頒佈的法令,面值六利弗爾的銀幣只值五法郎八十生丁。

“我沒敢開口要您買下,”夏爾說,“可是,在您居住的城裡變賣我的首飾也真讓我感到難堪。用拿破崙的話來說,髒衣服得在家裡洗。所以我感謝您一番好意。”格朗臺撓撓耳朵,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親愛的伯父,”夏爾擔心地望著格朗臺,像是怕他多心。“我的堂姐和伯母都賞臉收下了我的一點小意思留作紀念;現在請您笑納這副袖釦,我反正用不著了,它們能讓您想起遠在海外的可憐的男孩時刻在惦記著親人,從今往後,也只剩下你們是我的親人了。”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能把東西都送光呀……你拿了什麼,太太?”他猴急地轉身問格朗臺太太。“啊!金頂針!你呢,小丫頭,嚯!鑽石紐扣。那好。你的袖釦,我收下了,孩子,”他握住夏爾的手。“但是,答應我,讓我替你………替你付……是的……替你付去印度的旅費。是的,你的旅費由我來。特別是,孩子,你知道,替你估價首飾的時候,我只算了金子本身的價錢,也許加上做工還能多算點錢呢,所以,就這麼辦吧。我給你一千五百法郎……利弗爾足算,我問克呂旭去借,因為家裡連銅板也沒有了,除非彼羅泰把欠租交來。這樣吧,這樣吧,我這就去找他。”

他戴上帽子、手套,走了。

“您真要走嗎?”歐葉妮望了一眼夏爾,問;那目光既含憂傷,又透出欽佩。

“必須走啊,”他低頭回答。

幾天來,夏爾的態度、舉止、談吐變得像深切哀痛的人,感到責任重大,從自己的不幸中汲取了新的勇氣。他不再長吁短嘆,他變成了大人。歐葉妮看到他穿著同他的蒼白臉色和陰鬱的態度十分相稱的粗呢喪服下樓,才比過去更看清堂弟的性格。那天母女倆也穿著喪服,同夏爾一起參加教區教堂為已故的紀堯姆·格朗臺舉行的追思彌撒。

開中午飯的時候,夏爾收到幾封巴黎來信,他都拆閱了。

“哎,堂弟,事情辦得滿意嗎?”歐葉妮壓低聲音問道。

“千萬別提這樣的問題,孩子,”格朗臺說,“我就從來不把自己的事情告訴你,你為什麼要過問你堂弟的事呢?別去打擾這小夥子。”

“哦!我沒有什麼秘密,”夏爾說。

“得,得,得,我的侄兒,你早晚會知道,做生意必須守口如瓶。”

等情侶倆單獨走進花園之後,夏爾把歐葉妮拉到核桃樹下坐定,對她說:

“我沒有把阿爾豐斯看錯,他做得太好了,他把我的事情處理得既謹慎又仗義。我在巴黎的債全還清了,我的傢俱都賣了好價錢,他還說,他請教過一位遠洋貨船的船長之後,把剩下的三千法郎替我買了一批歐洲產的小擺設,到印度可以賺一大筆錢。他已把我的行李傳送到南特去了,那裡正好有一艘貨船開往爪哇。五天之後,歐葉妮,咱們要分手了,也許是永別,至少也是長期不見面。我的那批貨和兩個朋友送給我的一萬法郎算是小小的開頭。我不能指望這幾年之中能回來。親愛的堂姐,不要把我的一生同您的放在一個天平上,我有可能死在異鄉,您也許會遇到有錢人來提親……”

“您愛我嗎?”她問。

“哦,是的,很愛,”他回答的聲調相當懇切,顯得感情也有同樣的深度。

“那我就等您,夏爾。上帝啊!父親在視窗,”她推開想過來擁抱她的堂弟。

她逃進門洞,夏爾也追過來;見他追來,她忙開啟過道的門,退到樓梯下面;後來她茫無目的地走到了娜農的小房間附近,過道最暗的地方。夏爾一直跟到那裡,抓住她的手,把她拉進懷裡,摟緊了她的腰,讓她靠在他的身上。歐葉妮不再反抗;她接受了、也給予了最純潔、最甜蜜、最傾心相與的一吻。

“親愛的歐葉妮,堂弟勝過親兄弟,他可以娶你,”夏爾說。

“但願如此!”娜農從她的黑屋子裡開啟房門,叫道。

情侶倆嚇了一跳,逃進客廳。歐葉妮趕緊拿起活計,夏爾捧著格朗臺太太的祈禱書,念起《聖母經》來。

“嘖!”娜農說,“都在祈禱哪!”

自從夏爾宣佈過行期之後,格朗臺就忙著張羅,以表示對侄兒的關心;凡是不用花錢的事他都顯得很大方,他張羅著去給侄兒找裝箱的木工,回來說那人要價太高,還不如自己出力做木箱;於是他找來些舊木板,天一亮就起床,親自刨木頭、拼接、對齊、打釘子,居然做成幾隻很漂亮的箱子,把夏爾的東西都裝了進去。他還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