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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寬容忍讓;她的孩子們也會對我親切熱情些;傭人們也不會一再把我當作保育室的替罪羊了。

紅房子裡白晝將盡。時候已是四點過後,暗沉沉的下午正轉為淒涼的黃昏。我聽見雨點仍不停地敲打著樓梯的窗戶,狂風在門廳後面的樹叢中怒號。我漸漸地冷得像塊石頭,勇氣也煙消雲散。往常那種屈辱感,那種缺乏自信、孤獨沮喪的情緒,澆滅了我將消未消的怒火,誰都說我壞,也許我確實如此吧。我不是一心謀劃著讓自己餓死嗎?這當然是一種罪過。而且我該不該死呢?或者,蓋茨黑德教堂聖壇底下的墓穴是個令人嚮往的歸宿嗎?聽說裡德先生就長眠在這樣的墓穴裡。這一念頭重又勾起了我對他的回憶,而越往下細想,就越害怕起來。我已經不記得他了,只知道他是我舅父——我母親的哥哥——他收養了我這個襁褓中的孤兒,而且在彌留之際,要裡德太太答應,把我當作她自己的孩子來撫養。裡德太太也許認為自己是信守諾言的。而我想就她本性而論,也確是實踐了當初的許諾。可是她怎麼能真心喜歡一個不屬於她家的外姓、一個在丈夫死後同她已了卻一切干係的人呢?她發現自己受這勉為其難的保證的約束,充當一個自己所無法喜愛的陌生孩子的母親,眼睜睜看著一位不相投合的外人永遠硬擠在自己的家人中間。對她來說,這想必是件最惱人的事情了。

紅房子裡白晝將盡。時候已是四點過後,暗沉沉的下午正轉為淒涼的黃昏。我聽見雨點仍不停地敲打著樓梯的窗戶,狂風在門廳後面的樹叢中怒號。我漸漸地冷得像塊石頭,勇氣也煙消雲散。往常那種屈辱感,那種缺乏自信、孤獨沮喪的情緒,澆滅了我將消未消的怒火,誰都說我壞,也許我確實如此吧。我不是一心謀劃著讓自己餓死嗎?這當然是一種罪過。而且我該不該死呢?或者,蓋茨黑德教堂聖壇底下的墓穴是個令人嚮往的歸宿嗎?聽說裡德先生就長眠在這樣的墓穴裡。這一念頭重又勾起了我對他的回憶,而越往下細想,就越害怕起來。我已經不記得他了,只知道他是我舅父——我母親的哥哥——他收養了我這個襁褓中的孤兒,而且在彌留之際,要裡德太太答應,把我當作她自己的孩子來撫養。裡德太太也許認為自己是信守諾言的。而我想就她本性而論,也確是實踐了當初的許諾。可是她怎麼能真心喜歡一個不屬於她家的外姓、一個在丈夫死後同她已了卻一切干係的人呢?她發現自己受這勉為其難的保證的約束,充當一個自己所無法喜愛的陌生孩子的母親,眼睜睜看著一位不相投合的外人永遠硬擠在自己的家人中間。對她來說,這想必是件最惱人的事情了。

我忽然閃過一個古怪的念頭。我不懷疑—一也從來沒有懷疑過——裡德先生要是在世,一定會待我很好。此刻,我坐著,一面打量著白白的床和影影綽綽的牆,不時還用經不住誘惑的目光,瞟一眼泛著微光的鏡子,不由得憶起了關於死人的種種傳聞。據說由於人們違背了他們臨終的囑託,他們在墳墓裡非常不安,於是便重訪人間,嚴懲發假誓的人,併為受壓者報仇。我思忖,裡德先生的幽靈為外甥女的冤屈所動,會走出居所,不管那是教堂的墓穴,還是死者無人知曉的世界,來到這間房子,站在我面前。我抹去眼淚,忍住哭泣,擔心嚎啕大哭會驚動什麼不可知的聲音來撫慰我,或者在昏暗中召來某些帶光環的面孔,露出奇異憐憫的神色,俯身對著我。這念頭聽起來很令人欣慰,不過要是真的做起來,想必會非常可怕。我使勁不去想它,抬起頭來,大著膽子環顧了一下暗洞洞的房間。就在這時,牆上閃過一道亮光。我問自己,會不會是一縷月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照了進來?不,月光是靜止的,而這透光卻是流動的。停晴一看,這光線滑到了天花板上,在我頭頂上抖動起來。現在我會很自然地聯想到,那很可能是有人提著燈籠穿過草地時射進來的光。但那會兒,我腦子裡盡往恐怖處去想,我的神經也由於激動而非常緊張,我認為那道飛快掠過的光,是某個幽靈從另一個世界到來的先兆。我的心怦怦亂跳,頭腦又熱又脹,耳朵裡呼呼作響,以為那是翅膀拍擊聲,好像什麼東西已經逼近我了。我感到壓抑,感到窒息,我的忍耐力崩潰了,禁不住發瘋似地大叫了一聲,衝向大門,拼命搖著門鎖。外面們廊上響起了飛跑而來的腳步聲,鑰匙轉動了,貝茜和艾博特走進房間。

“啊!我看到了一道光,想必是鬼來了。”這時,我拉住了貝茜的手,而她並沒有抽回去。

“她是故意亂叫亂嚷的,”艾博特厭煩地當著我的面說,“而且叫得那麼兇!要是真痛得厲害,倒還可以原諒,可她只不過要把我們騙到這裡來,我知道她的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