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朱心正,道:“將軍,念在我救了小郡王一次,勞煩將這代為轉交澶王殿下。”
朱心正恨恨看她一眼,開啟了那張紙條,不知道她在搞什麼把戲。
字跡很狂躁,他那被陛下稱為雞爪爬的字和這一比都能算得上是清秀了……
朱心正的第一個反應差點想把這扔了。
“你寫這是什麼?狂草?哪個看得懂啊!”
衣白蘇揉揉鼻子:“習慣了。”
朱心正眯著眼睛辨認:“請辭?你不想在太醫院呆了?是不是裡邊的人經常欺負你!老子回去揍到他們老孃都不認識!”
“不是。”衣白蘇煽火,很安靜地笑了下,似乎回憶起什麼,很快她輕聲道:“我是個大夫,我只想救人。”
“咦?”朱心正低頭看她一眼,衣白蘇已經繼續盯著火候了。據說她在熬很重要的藥,軍中老兵一身傷,一到颳風下雨骨頭縫都是疼的,前幾日來詢問過她,她說不能根治,但是可以儘可能減少苦痛,然後就開始熬這味藥,因為對火候要求極為嚴格,都不敢假手藥童,朱心正來找她之前,她已經在這裡待了三天了。
很瘦弱的一個姑娘,聽說有嚴重的心疾。身上粗布麻衣,腳上也是普通的草鞋,頭上連個簪子都沒有,用扎草藥的繩子一股腦束在腦後。她此刻正毫無姿容地坐在地上,累得躬著腰,微微喘息著。
朱心正心裡有個地方酥軟地塌下去一塊。
這樣的好大夫,他憑什麼為了她燒了一張任命書而生氣,只要她高興,他寫一沓給她燒都行!
“‘我是大夫,我只想救人’,你這話我聽人說過。”朱心正蹲在地上和她閒聊,“衣荏苒也說過,你是不是很崇拜她?”
“不是啊。”
“為什麼?!”醫者不崇拜衣荏苒,這在大秦,就像士兵不崇敬大漢的霍去病一樣嚴重。
“因為我就是衣荏苒啊。”衣白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而後她朝朱心正一擠眼,“有些地方我比衣荏苒當初的水平還高呢。”
朱心正一臉嫌棄:“我還君晞呢!”
“我真是衣荏苒。”
“我真是君晞。”
“我真的真的是衣荏苒。”
“我真的真的是君晞!”
衣白蘇嫌惡地看他一眼:“你不是。”
“憑毛說老子不是?”
“我相公沒你這麼醜。”
“……”朱心正嘴角一抽。剛升起的一點敬意頓時煙消雲散。再說他這叫醜嗎?懂不懂什麼叫做陽光猛漢俊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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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元十四年,七月初一。
征戰在外的將士們開始陸續返回長安城,伴隨著華胥閣上社稷鐘的四十九聲長鳴,整個長安城陷入狂歡。
這是第一波到達長安的將士,往後還有許多征戰多年計程車兵將陸續返家。
“大秦威武”的喊聲將在長安的上空中縈繞一個月而不絕,直到客吉被押送到長安。
衣白蘇揹著藥箱,孑然一人返回了東坊。家裡肯定是不能回去的,沒人會認她,咋呼地出現只會被當做瘋子,恐怕還會把公婆兄嫂嚇病,有些事只能從長計議。
衣白蘇站在東坊自己的宅子前,唏噓了好一會兒。她剛置辦下這處宅子,打算辦成醫館,熟料醫館還未辦成,她就已經辭世而去。
她抬手摸了摸那石獅子,心疾微微有復發的趨勢,她擰著眉,艱難地停下了思緒。
啞女出門打掃,正看到這一幕。
她是被衣白蘇撿回來的,衣白蘇救了她一條命,但是因為高燒,也燒壞了腦子,有些呆呆傻傻的。
啞女看了門口那姑娘看了半天,覺得不認識,又看向她身後揹著的藥箱,眼睛頓時一亮。
“啞女啊?都長成大姑娘了。”啞女聽到那人輕輕感慨了一句。
她飛快打著手勢詢問。
衣白蘇笑眯眯地看向她:“是啊,我就是。”
啞女眼睛更亮了。
“我回來了。”衣白蘇揉揉著她的頭。
啞女她心思簡單如痴兒,這麼些年是靠君侯府時不時的照拂才能守著這棟宅子一直等待著。她覺得衣白蘇是好人,老天爺不會讓她就那麼死掉的,說不定還會讓她去天上當神仙,衣荏苒死後,啞女一直都覺得他們還會有再見的一天,如今突然出現一個陌生人,揹著那個衣荏苒死掉之時神秘消失的藥箱,她那瞬間就隱約覺得是這麼多年的祈禱成了真,她撲通跪倒在石板上,朝拈花寺的方向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