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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老闆目瞪口呆,半晌才訥訥吐出一句話,“……我不知道……我以為……”路遙不去追問他的“知道”和“以為”,只笑嘻嘻地問:“叔叔,您還沒回答我,您為什麼在這兒清簡度日?是喜歡這兒的山水,還是喜歡這兒的人?可我聽說,您至今未婚啊。”舒老闆愣愣坐回自己的馬紮,不出兩秒又坐立不安地站起身,他轉身面對橋下奔流不息的溪水,將兩隻長滿厚繭的手掌重重壓在橋欄上,“……我選擇來這兒定居,是因為我已經失去心愛的姑娘,不想再失去喜歡的事,只有經營這家小旅館,我才能好好生活,才能不被打擾地畫我喜歡的畫。”路遙問:“在城市生活就不能畫畫了嗎?”“如果生活在那兒,我需要不停地工作,要養家餬口,要與人為伍,經濟和社交壓力太大,畫畫就會變成我的負擔,變成別人的累贅。我不願意自己變成那樣,更不願意我的畫變成那樣。”“你可以把畫畫當成工作,既能賺錢又是興趣。”卓婉說,“像曲……我媽那樣。”舒老闆搖頭苦笑,“她有靈性有能力,還有好的機遇,可一百一千一萬個畫畫的裡頭,能出幾個曲蝶?真要以畫謀生的話,最中規中矩的就是去做一個美術老師,教孩子們畫素描用水彩,或者從事美工,做設計,根據甲方的要求無底線地改變自己,最不濟去畫廠做一個專業的臨摹工人,不斷克隆前人偉作,到最後,連所謂創造的能力都徹底沉淪喪失。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只是……只是想畫畫而已。”☆、 初衷與舒老闆告別後,三個人皆有不同程度的沮喪,悶悶走出去老遠後,卓陽說:“曲老妖怪是老爸的初戀,但曲老妖怪說老爸喜歡的是她的畫,而非她的人,這位舒老闆顯然也是愛曲老妖怪的,甚至有可能為她終身不娶。那曲老妖怪呢?她不愛老爸,又和外國丈夫離婚,如今回國辦展,正經事不幹,拉著咱們三個假冒偽劣的孩子跑到這深山古村找舒老闆賭氣?這些藝術家該不會都把自己當成太陽系的中心,認為八大行星都得繞著自己公轉自轉啊?”“別的不清楚,這位舒老闆對曲蝶至少意義非凡,”路遙抿嘴感慨道,“能讓曲蝶這麼肆意妄為的女人踟躕不前,束手束腳,在我認識她的這些天裡,還真只聽說過舒老闆這麼一位人物。”“我就想知道曲老妖怪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卓陽雙手叉腰仰天長嘆,“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她鬥,後患無窮。”卓婉從落後兩步的位置突然躥出來,緊緊挽住卓陽和路遙的胳膊,緊張且嚴肅道:“你們說,爸爸他那麼喜歡畫,會不會也像舒老闆一樣,看破紅塵,跑去哪個深山老林歸園田居,追求夢想去了?”卓陽愕然,“不至於啊,老爸不像舒老闆無牽無掛,他上有老下有小,想畫畫就直說,我願意給他報個美術班,用得著離家出走嗎?更何況,至少這二十年咱們從未見他畫過畫,即便他是馬良再世,吳道子重生,二十年技藝生疏,犯得著為虛無縹緲的夢想拋妻棄子嗎?如果真是這樣,那他當初生我們做什麼?幹嘛不去生兩把畫筆?”他說得憤慨,卓婉便也沒了聲響。路遙摸摸他們倆的腦袋,“這樣的問題,不如當面去問曲蝶……”卓婉聽後,鄭重點點頭,撒腿就往旅館跑,為解心頭之惑,卓陽也跑得飛快,留下路遙站在原地探手半晌,無奈說完最後半句,“……說不定她心情好,能給你們正面回覆呢?”卓婉和卓陽一前一後衝進土樓時還因為絆到門檻差點摔成一團,幸好隨後趕到的路遙扶了他們一把,三個人才勉強湊齊,在土樓天井的一口水井旁找到獨坐發呆的曲蝶。卓婉自從見過清晨魂不守舍的曲蝶後,就像見著她鎧甲之內的軟肋,對她的畏懼之心減縮不少,她走到曲蝶近前,擋住她看向啄食母雞的視線,堅定地問:“你到底為什麼帶我們來這?”曲蝶半撩起眼皮斜睨卓婉,冷冷道:“母親趁暑假帶三個孩子出來旅行,有什麼不對?”“我們不是你真正的孩子。”卓婉說,“你只結過一次婚,嫁的還是外國人,我們三個有哪個長得像混血兒?你真當人家舒老闆什麼都看不出來嗎?你們倆加起來超過百歲的人了,不應該比我們更懂時光寶貴,為什麼還一個個理直氣壯地在這浪費時間?”提起舒老闆,曲蝶冰山一樣的臉明顯融化出縫隙,她裹了裹披肩,站起身,不聲不響想要離開。卓婉擋住她的去路,連珠炮地問:“你是不是喜歡舒老闆?是不是從高中時候就喜歡?你把他藏在心底這麼多年,現在終於來找他,是不是想和他再續前緣?知道他不婚不育,你是不是還挺慶幸,是不是還有點小得意?”啪,熱辣辣的巴掌扇在卓婉臉上,扇得她重重撇過臉,半邊臉頰迅速浮起紅指痕。扇人的曲蝶還伸著手,一張瘦削的臉上肌肉橫跳,睫毛簌簌顫著,不知是氣極,還是怨極,“關你什麼事?”這變化突如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