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愛到我死。我要學葉芝吟唱:我愛你的容貌,愛你朝聖者的靈魂,愛你臉上痛苦的皺紋……。
門開了,姐姐致意離開,裙裾熠熠生輝。
“相書上說屬狗的與屬馬的最般配,我期待著白頭到老的一天。”我痴迷的注視著那道輕盈的倩影踏著小碎步穿過辦公室叢林,漸行漸遠。
再見,我的汗血寶馬。
20
蘇穎找到那口箱子,開啟來,壓在箱底的法國二手服裝還在。她捧在手中,同以前一樣新鮮,彷彿獨立於時光之外。
她拋開連身裙,按在肩頭照鏡子,漸漸聞到一股似曾相識的氣息。她感到緊張,安慰說,只是幻覺而已。然而那氣息偏偏愈發濃烈,連她都不敢相信自己。她轉過身,看看他真的來了嗎?臥室門窗緊閉,只有她一人。她太緊張了。
那氣味混著樟腦味,靈敏的嗅覺卻能象獵犬一樣將它們分辨開來。是心理原因強化了嗅覺的靈敏嗎?
這是他混合著古龍香水的汗味,初聞時覺得刺鼻,下意識排斥他靠近。以這種味道為基礎,又混合其他怪異的味道。她陷落在被子裡時,它們戴著陌生面具,跑到鼻孔下輕擾她。她掀開被子透口氣,視窗湧進的冷氣太涼,不得不委曲求全再次蓋上被子。它門又迅疾聚攏竄進鼻息。
她不敢向阿爾貝抱怨說味道讓她睡不著,人家可是好意出讓床鋪去睡沙發。卻著實受不了這般氣息。
她檢查房門鎖好沒,推櫃子抵住(懸起扭傷的左腳殭屍一樣蹦蹦跳跳,做到時已汗流浹背),和衣而眠,採取一切維護貞潔感的手段。卻在氣味關前徹底沒有主意,總不能要求人家更換床鋪,再用空氣清新劑殺死讓他難以成眠的味道。
不時單腳蹦到窗前,聞著冷峻的夜風換口氣,等待夜的流逝。
最讓她頭疼的事還是發生了,膀胱針扎般疼痛。起先有這種感覺,她深信能夠忍到天明。要命的是當她到視窗躲避味道的騷擾時,夜風附贈吹來奏風笛的聲音,低迴婉轉,使她想尿的慾望更家強大。反覆的蹦蹦跳跳又不啻一把錘子,卯足勁擊打剋制的*。她意識到堤壩開縫,守不住了,她要上洗手間。阿爾貝晚安時對她說,有需要叫他就行。她又不想用這份權利。他對她滿懷熱情,她對他心存芥蒂。畢竟相處時間很短,還沒熟絡到隨便的地步。再說又是陌生男人,性別的天然溝塹束縛她。
她推開櫃子,大汗淋漓,輕拉房門,打算靠自己的力量冒次險。普羅旺斯青年睡得歡,發出鼓陣陣風機般酣暢的呼嚕聲。大半截毛毯掉在地上,胸口堆壘著墨色陰雲。左手墜地,右手搭過頭頂。忽然肩頭聳了聳,右手緩緩拉回胸膛,象老鷹落到草原上啄食,傳來刺啦啦的抓撓聲。
她的眼睛揉了辣椒水般火辣辣的。她扶起牆壁往衛生間蹦。成功蹦到馬桶邊,邊暢快邊自豪。畢竟太耗體力,回蹦有點不支,頭昏眩目暈,心急之下想仰仗看起來解釋的花瓶架,結果架子根本承受不住她的生命之重,轟然坍塌。清脆的破碎聲裹挾著她驚醒了普羅旺斯青年。他翻身下地,嘟囔著“我的天主”和其他她聽不懂得話。她小心翼翼把她收近懷中。僅穿三角褲,並難看見令他發憷的泥鰍輪廓。她阻止識別意識,不希望它把答案在腦子裡放一遍。他把她抱到沙發上,體毛砭得她的面板生疼。她又哭了。石化多年的眼睛要流夠本似的。她覺得又經歷了一次屈辱。
他邊幫她擦淚邊寶貝兒寶貝兒的安慰。竟不知道所有悲劇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並且用她死一百次都接受不了的舉止侮辱她。她又無法表達清楚,號哭更加響亮。
想到這幕往事,她發起笑,覺得十分有趣。很長一段時間它就是場笑話,此刻卻爍著樂趣的光輝照耀著她。
她解開制服紐扣。還是很合身,正如賣衣服的巴黎老婦所言。缺憾的是那條起遮擋作用的藍色方巾落進塞納河,隨波逐流去了。當時懊惱了幾天,想著再去買一條,但沒能如願。
那是在蜜蠟波橋上,他剛給她拍完照,就是登在《刑警》雜誌上的那張,然後他說要吟一首詩才算到過這座橋——《Sous le pont Mirabeau》。當時他只朗誦了幾句,就說後面的記不清楚了。但憑他朗誦的那幾句,他們也不虛此行。
有回她到一所大學裡偵辦案件,不知哪棟樓飄來了這首《Sous le pont Mirabeau》。儘管不完全懂詩的內容,她還是傾心聽完渾厚聲音的朗誦。朗誦完後,這聲音似還不盡興,又用漢語複誦一遍:《蜜蠟波橋下》,Guillaume Apoll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