貽來到浙江,便專程去杭州拜訪。徐義熱情款待張文祥,兩人喝得醉醺醺的。當張又要舉杯和徐幹的時候,徐搖搖頭,噴著滿嘴酒氣問:“張哥,你說世上的人心可測不?”
張歪著頭,臉上紫紅紫紅的,手中的杯子仍高高地舉著,眯起眼睛答道:“如何不可測?好比你我兄弟之間,彼此的心思都明明白白的,你想什麼我知道,我要做什麼也告訴你。”
徐又搖搖頭:“張哥,你我之間當然沒得話說,當官的人心就難以猜測,尤其是大官,更是心眼兒比我們兄弟多幾十個。好比馬中丞吧,他的行事,就是我們兄弟不能想象的。”
見張文祥醉眼矇矓地望著他,徐義將嘴巴湊過去,對著張的臉說:“張哥,我告訴你一件絕密的怪事,你聽後莫對別人說。”
張文祥胡亂點點頭。
“前天,馬中丞收到新疆回王的一封詔書。詔書上說,回部大兵已定新疆,不日東下,浙江一帶徵討事宜,委卿就便料理。馬中丞得書後回報,東南數省,全部交給我馬某人。”
張文祥一聽,把手中的酒杯往桌上狠狠一放,罵道:“這不是叛賊逆臣嗎,我要殺掉他!”
“小聲點!”徐忙用手捂住張的嘴。“你說,這人心可測嗎?馬中丞當了這樣大的官,還要背叛朝廷,投降回部,真不可想象。”
說罷,二人又接著喝酒。張文祥在杭州住了幾天後,回了寧波,在寧波城裡開起了一家小押店來。
小押店是做什麼的?其實就是小當鋪。附近人家有一時銀錢週轉不過來的,拿樣實物來抵押,換些錢去。到還錢時,一千文加一百二百利息,比大當鋪高得多。但大當鋪不押小物件,貧寒之家便只能求助於小押店。張文祥帶著老婆孩子開個小押店,日子過得很艱難,心裡已經很不痛快了,豈料馬新貽又宣佈取締小押店,簡直不讓他活下去了。張文祥這一氣非同小可,記起徐義說的私通回部、蓄謀造反的話,便起心要殺掉馬新貽,既為國家除害,又為自己洩憤。就這樣,一等數年,才遇到校場閱課的機會,一刀刺死了仇人。藩司梅啟照審訊,他大模大樣地坐在地上,叫他跪,他不肯,問堂上坐的是何官。衙役告他是藩臺,他笑著說:“藩臺,小官,不足以審我。我有絕密大事相告,非將軍來不說。”
梅啟照被弄得很尷尬,無法,只得請魁玉。魁玉來後,張文祥說:“請發兵將總督衙門圍起來,命令家屬統統出去,我再對你說。”
魁玉怒了,罵道:“這是個瘋子,不要睬他!”
張文祥大笑:“我是個瘋子,你們不必審了,快殺吧!”
梅啟照把魁玉拉到一邊說:“將軍請勿發怒,即算是瘋子,也聽聽他說些什麼。”
於是,所有無關人員全部退出,僅留下魁玉、梅啟照、張文祥三人。這時張文祥才將為國除一大回匪之事說出。魁、梅聽後目瞪口呆。過了好一陣子,魁玉才拍著桌子嚷道:“你這是誣衊!”
“將軍先不要罵我。”張文祥平靜地說,“你親自帶人去搜查馬新貽的臥室,若不得回王偽詔,將我五馬分屍都行。”
魁玉、梅啟照四目相對,唬得不知如何是好,結果到底不敢去搜查馬新貽的臥室。
吳汝綸這段傳聞說得繪聲繪色,聽的人驚異不已。曾國藩淺淺一笑:“這真是海外奇談,馬穀山死後還要背上一個通回謀反的黑鍋,可憐可憫!”說罷問薛福成、黎庶昌,“你們還聽到些別的沒有?”
黎庶昌說:“我聽到的又是一種說法。”他也不慌不忙地說出一段故事來。
刺客張文祥為河南汝陽人。道光二十九年,張文祥變賣家產買了一批氈帽,到浙江寧波去販賣。在寧波結識了同鄉羅法善,後又娶羅之女為妻,生有一子二女。子名長福,長女名寶珍,次女名秀珍。咸豐年間,張文祥開起小押店來,並僱了一個幫工叫陳養和。咸豐十一年十一月,太平軍將來寧波,張文祥將家裡的衣服、銀兩和幾百洋錢裝箱,交給妻子羅氏,要她帶子女出城避難,張文祥則和陳養和在店看守。
恰好張文祥有一同鄉陳世隆在太平軍中充後營護軍。太平軍攻下寧波時,陳世隆便派幾個兵士保護張文祥的小押店,又在門口插太平天國旗幟一面,貼告示一張,張文祥的店鋪因而無事。不久,陳世隆撤離寧波,將張文祥、陳養和帶在軍中。在打諸暨縣沙家村時,陳世隆戰死,張文祥、陳養和倉皇逃出,投奔侍王李世賢部,後又隨李世賢轉戰各地。同治三年九月,張文祥在漳州抓到一個清廷的把總,名叫時金彪。時金彪也是河南人,張文祥見太平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