勢已去,便和時金彪一起逃走了。後來時金彪經人薦至馬新貽署中當差,張文祥乘海輪迴到寧波。這時其妻羅氏已跟一個名叫吳炳燮的男人同居了,那一箱銀錢也歸吳所有。張文祥報官,縣官將羅氏斷回給張,銀錢則斷給吳。
張文祥心懷不滿,又無錢,轉而求助於昔日的狐朋狗友王老四等人。王老四又介紹張認識龍啟雲。龍啟雲與海盜有聯絡,他給一筆錢與張文祥,張又重開小押店,並代龍銷贓圖利。
同治五年正月,浙江巡撫馬新貽巡視到了寧波。張文祥欲借巡撫威力壓服吳炳燮,迫他交出銀錢,遂攔輿喊控。馬新貽見是這點芝麻小事,將狀子向轎外一扔,吩咐起轎,任張在後面呼喊,不理不睬。吳炳燮得知後十分得意,四處譏笑張無能,乘此機會,又將羅氏勾引走了。張再向縣衙門告狀。告準後將羅氏追回,逼羅氏自盡。過幾天,龍啟雲、王老四請張文祥喝酒。幾杯酒下肚後,張文祥心中的怨怒發作了,將告狀而巡撫不理睬,遭吳炳燮欺辱,弄得家破人亡的痛苦心情,對龍、王發洩了一番。
“張大哥!”龍啟雲拍著張文祥的肩膀,煽動性地說,“男子漢大丈夫再沒有比妻子被人霸佔更恥辱的事了,暗中支援吳炳燮的就是那個馬新貽。他擲狀不理,讓你當場出醜,長了吳炳燮的氣焰。”
“馬新貽真不是個東西!”王老四也乘著酒興罵起來。“前向捕捉龍三哥,雖說沒抓到,但一筆三萬兩銀子的買賣給吹了,還死了幾個兄弟。”
“我真恨不得殺了那個雜種!”龍啟雲氣憤極了。“只是我功夫差了些,久聞張大哥武功好,又是最講義氣的江湖好漢,你替我們報了仇如何?”
“行,這事就包在我身上!”張文祥刷地撕開衣衫,露出滿是黑毛的胸脯,右手掌在胸口上重重地拍了兩下。“老子反正是山窮水盡的人了,拼上這條命不要,為我自己,也為兄弟們出這口怨氣,宰掉姓馬的!”
龍啟雲大喜:“張大哥果然是個義烈好漢,我們也不虧待你,明天我拿三千兩銀子來,你把家安頓好,無牽無掛地去辦事。”
第二天,龍啟雲真的交來三千兩銀子。張文祥請來羅氏的寡嫂羅王氏代他照料未成年的一子二女,三千兩銀子他自己一兩都不留,全部交給了羅王氏,又向羅王氏作了一個揖,然後離家而去,頗有點“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味道。
張文祥為使行刺確有把握,便隱居一個山村裡,每天半夜起來,燃香於數步之外,將匕首朝香火擲去,火滅為度。一年後,香火在十步內百發百中。兩年後,香火在二十步內百發百中。三年後,香火在三十步內百發百中。張文祥自知功夫到家了,便出山找馬新貽。這時馬調任江督,又訪得時金彪在馬的身邊做事,在與時金彪晤談中,得知七月二十五日馬新貽要在校場考試武課,於是便選定在校場下手。出事後第五天,時金彪因喪母告假回老家去了。
黎庶昌說完後,曾國藩輕輕頷首:“蓴齋說的這個故事有幾分可信。”又問薛福成:“你還聽到什麼好的故事,說出來大家聽聽吧!”
薛福成笑笑說:“現在江寧城裡,百姓頭號感興趣的事便是刺馬——張文祥刺殺馬新貽,連來江寧參加鄉試的秀才們都無心讀書作文了。各種傳說沸沸揚揚,有的有板有眼,有的荒誕不經。前面三位說的,我也斷斷續續聽到過,也還有其他說法的。有的說馬制軍逼死了張文祥的妻子,張文祥蓄意報仇;也有的說馬制軍幼時與盜首四人相交,張文祥為其中之一,馬制軍發跡後,張文祥等人投營自效,馬制軍怕少時事暴露,密謀殺張文祥等四人。張僥倖逃出,另外三人被殺,張為朋友報仇。還有一種說法,說張文祥為捻賊頭目,所部八百人皆能戰,屢敗馬制軍。馬遣人說降,言辭懇切,張信以為真,與馬歃血盟誓。誰知降後八百部下全被馬所殺,張僥倖逃走,遂與馬制軍結下血海深仇。還有說張是漏網長毛,要為他已覆滅的天國報仇。”
“昨天,我去夫子廟閒逛。升州茶樓赫然掛出一塊粉牌,上書:蘇州第一金嗓嶽美娥演唱長篇評彈《金陵殺馬》。我一看奇了:案子還正在審,怎麼評彈倒就出來了?我進茶樓一看,所有茶座全部坐得滿滿的,生意比以前興隆十倍還不止。茶博士帶著我轉了多時,才找到一個位子。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在邊彈邊唱,我足足聽了一個時辰,都給它迷住了。彈詞裡說,張文祥的妻子被馬制軍姦汙逼死,他立誓報仇雪恨,從杭州追到福州,又從福州追到江寧,前後六次都未成功,這次是第七次了,老天保祐,有志竟成。那寫彈詞的完全站在張文祥一邊說話,把馬制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