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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遠也不夠高雅,——這樣一個人從前竟也是娼妓!而他,這個男人,在他舒適的愛情生活中竟然如此平靜,如此有信心!他看著走在身邊的赫特瑪,見他嘴裡叼著菸斗,正幸福地、輕輕地吞雲吐霧,而他自己卻成天胡思亂想,被無奈的憤怒困擾著。

“你不久就會忘掉的,親愛的……”在他們無話不談的時候,芳妮總是這樣溫柔地對他說,讓他平靜下來,她仍像讓第一次見她時那樣熱情而動人,但加上了一種讓猜不透的漫不經心的態度。

她的舉止比從前隨便了許多,還有她說話的方式也變了,她對自己的力量有了莫名的自信,她主動向讓坦白她過去的一切,放蕩的生活,出於好奇的瘋狂行為;總之,說話古怪放縱。現在她不再剋制著不吸菸了,手指間永遠夾著一支可以幫助她那種女人消磨光陰的菸捲,所有的傢俱上都放著煙。他們一旦為此爭吵,她便對生活,對男人的下流和女人的淫蕩發表一通最荒謬無恥的長篇大論。就連她的眼神也變了,被一種昏昏欲睡的浸潤顯得很沉滯,偶爾會隨著她放蕩的大笑而波光閃動。

他們之間溫柔的戀情同樣也在經歷著一種變化。一開始在一起時,因為她的情人是那樣年輕,而且對她有最初的錯覺,所以她有所收斂,現在,看見她過去放蕩的生活對他的震動,看見自己用沼澤熱點燃了他周身的血液,她把一切的剋制束縛都拋棄了。被壓抑了許久的邪惡的吻,被緊閉的牙齒堵在嘴裡的淫蕩話語,現在統統噴湧而出,她以一個熟知愛慾的老練娼妓的種種誘惑,用薩芙的種種瘋狂的神情恣情地表現自己。

自愛,自重,這些東西有什麼用呢?男人們全都一樣,痴迷於罪惡和齷齪,這個小傢伙同其他男人沒什麼不同。用他們喜歡的東西來誘惑他們,是玩弄操縱他們的最好方法。她所知道的一切,別人灌輸給她的各種肉體享樂方式,讓都一一學會了,然後再教給別人。這一切就如同毒藥一樣擴散和傳染,耗蝕著肉體與精神,就像那拉丁詩人所說的競技場上在運動員們手中傳遞的火炬一樣。

《女神的沉淪》5(1)

在他們的臥室裡,有一幅出自詹姆斯·提索之手的芳妮的美麗畫像,這是芳妮初露頭角時的紀念物。畫像旁是一張黑白的南方風景照片,是一個鄉村攝影師在陽光下粗製濫造的作品。

爬滿葡萄藤的巖岸上亂石林立,往上去,在一排排迎著北風挺立的柏樹後面,靠近一片閃著亮光的松樹和番石榴樹的小森林的地方有一幢白色大房子,房子半像農莊,半像城堡,有著寬大的臺階、義大利式屋頂、帶紋章的大門、普羅旺斯風格的農舍常有的紅棕色外牆、孔雀的棲架、牛欄、放置著發亮的犁和釘齒耙之類的黑暗的草棚。在晦暗頹敗的牆垣中一座高聳的城堡將無雲的天空刺破,城堡上有夏多內夫·德·巴普式的屋頂及羅馬風格的尖塔,這就是葛辛·達芒德家族世代居住的地方。

城堡、葡萄園和領地,靠同拉諾特和勒米塔兩地一樣有名的葡萄種植積聚起來的產業世代相傳,每個孩子都有一份,不過根據家族的傳統總是由小兒子耕種,因為家族遺教要命長子去學習外交事業,以求光耀門庭。不幸的是,人的天性常常使這種安排泡湯。如果說曾經有什麼人不能管理一個領地,或者說什麼事也做不了的話,那一定是塞沙利·葛辛,在他二十四歲那年,這重擔就落在他身上了。

塞沙利,或者不如說“敗家子”,無賴,壞蛋,這個放蕩不羈、總喜歡在鄉村賭場或下流場所鬼混的人是一個典型的代表。他像一個壓得太緊就要透氣的排氣閥一樣,是那些嚴守清規戒律的家族中每隔多年才會出現一個的不肖子孫,直到現在人們還叫著他年輕時的綽號。

在幾年的優遊晃盪和在阿維尼翁和奧朗基的賭場一擲千金之後,葡萄園被抵押出去了,地窖裡的儲存也賣盡了,甚至還沒有收上來的莊稼也預先出售了。後來,有一天,在家產就要被查封的最後關頭,敗家子模仿長兄的簽名,簽發了三張在上海領事館兌付的支票,他本以為在它們還沒有滿期以前,定可以弄到錢收回來的;但這些票據後來都到了他長兄的手中,一同寄去的還有一封承認偽開支票致使家庭破產的絕望的信。領事急忙趕回夏多內夫,用自己的積蓄和妻子的嫁妝挽救了危局,看到敗家子如此不成材,他放棄了前途光明的“職業生涯”,成了一名普通的葡萄園主。

這是一個老牌的葛辛,這位長兄,傳統得近乎怪癖,有時很暴躁,有時又很平靜,像一座還留有爆發餘力的死火山一樣,時時有向外噴出的危險,他吃苦耐勞,精通農藝,靠著他,莊園重又興旺起來,並把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