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牽絆,惹得馳過的路又下了一場急雨。南宮琛將斗笠推到背上,從南宮瑋肩膀後探出頭來,輕聲道:“有人也好,說明他還在接診,請他出來也許容易得多。”
南宮瑋側頭在他眉梢親了一口,道:“我卻擔心那找他看病的人太多,他反而分身乏術。”
他這自然是仗著前面人不回頭,後面人視線又被斗笠遮擋著,便肆意妄為。他們兩人共一匹馬,那也是南宮瑋的意思。這樁差事南宮北翊本來是交由南宮瑋來辦理,只因南宮珏實在不想再獨守家中等他歸來,向他苦苦哀求,又在床上竭力承歡,叫他也丟不下手,方被帶了出來。饒是如此,南宮瑋也還趁機向他提出了許多寡廉鮮恥的要求,他便不但在這路上時時要奉承一番,待回到家中,還要嚐嚐那藏劍閣地下室裡新奇玩意的滋味。
南宮琛被他欺負得這樣可憐,偏生那顆心卻仍是歡喜不已,此刻也是,雖然羞窘得說不出話,那摟著他腰身的手卻兀自不捨得放開,甚至想讓自己變成了大哥身上那件衣服,時時刻刻與他緊貼在一起。
泥路過後是一段石板砌就的平整道路,兩旁也從雜樹變作了蕭蕭的竹林,道路深處更看得見芭蕉掩隱著的矮牆柴扉。馬匹轉瞬即至,但見那磚頭參差,凹凸不平的矮牆底下卻像是展開著一匹錦帶:梔子花雨中送香,石榴花綠裡掛紅,金銀花纏綿了半牆,鈴鐺花繡藍了一地;真是!紫嫣紅,爭芳奪豔。細看時,還有許多其他花草,皆是培植的藥草,既好看,又有用。
那柴扉半開,先來的人踩了滿臺階的泥水印子,迤邐是進入院中了,此刻那院子裡也正傳來隱隱的說話聲。
南宮瑋一行人下了馬,僕人正要前去敲門,南宮瑋卻制止了他,與南宮琛站在門口先聽了一會兒。那早先來的人卻不知到底是做什麼來的,直到剛才說話都還平平穩穩的,此刻卻暴起怒喝,聞聽是說:“你到底答不答應!”
南宮瑋與南宮琛耳力比僕人們要強,因此聽得見那被喝斥者不徐不疾的淡然應答:“不。”
他們不由對看一眼,知道這斷然否定對方問話的人十之八九便是甘為霖,心中也略起了些波瀾。且不管那院中人在爭論什麼,那甘為霖既在被人威脅,倘若出面為他解了圍,再請他出手相助,說話分量也要重上一些了。
南宮瑋打定主意,咳嗽一聲,氣貫胸臆,道:“甘為霖甘先生可在?襄陵南宮瑋、南宮琛有事拜上,問先生安好。”
他的聲音一提起來,雄厚沈渾,又氣息悠長,從門前到整座院子,無一字音減弱半分,字字清晰分明,多少也算是給院內那暴跳如雷的人一個下馬威,叫他不得輕舉妄動,唐突神醫了。南宮琛頭一次跟著他出來做事,沿途只是趕路,倒沒什麼出奇,現在聽見大哥這番言語,其威嚴魄力真是與父親如出一轍,更自忖無法做到如他一般坦然自信,不由更為之傾倒。
那院內沉寂了片刻,那淡然的聲音又道:“甘為霖已不在這世間,區區不才,無法幫到你們任何忙,還請諸位回去。”
南宮瑋一怔,尚不知真假,院子裡頭先到的人已嘿然一聲冷笑,喝道:“那好,我便成全了你,讓你日後再不必為此事煩惱!”話音未落,金鐵之聲鏗然鳴響,南宮瑋與南宮琛立時便意識到那人是要做什麼,不由大吃一驚。南宮琛經驗到底不足,雖是反應到了,卻還沒想出該怎樣做,南宮瑋則一跺腳,手一伸將他拉著,倏然飛身上了牆頭,亦是一聲大喝:“住手!”
但那裡頭的人比他離得近,是以他喝聲才出,偕著的已是一聲淒厲慘叫,直叫他們心下大震,變了臉色,慌忙細覷那院內情形。
這座院子頗為狹小,地面鋪著石板,也砌著幾個花壇,沒什麼格外雅緻的佈置,東面牆下是茅草棚堆放著乾柴農具,緊鄰著是間豎著煙囪的廚房,一間存放雜物糧食的偏房,過來就是那“甘為霖”待客的堂屋。幾個手持兵器的來客面衝著堂屋裡,但屋裡太暗,他們居高臨下,又被屋簷遮擋了視線,自是看不太清楚。只見那些“客人”個個衣衫下肌肉賁張,如臨大敵,格外謹慎。
正在這情況不明之時,南宮瑋也做好準備要抽出長劍殺了那些擋路之人,那“甘為霖”的聲音竟又不緊不慢地響起來:“我不能幫到你們,有時甚至還會給你們帶來一些麻煩。”
說罷,屋內風聲乍起,一具沉重的軀體呼地自屋裡被丟擲出來,緊跟著又飛出一把鬼頭刀,屋外的“客人”立時著了慌,手忙腳亂地收起兵器紛紛出手接住。那被丟出來的人既出了屋,自然就落在南宮瑋兩人視線裡。卻見他一面亮晶晶的燎泡,口吐涎唾,指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