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走的卻是雲彩,都往東去了。一時露出碧藍的天,一清如洗,也沒得一片雲,連星也沒得一顆。婉香正仰面看著,覺得身上涼了,便要添衣服去,寶珠因向他肩上一撫,早被露水沾透了,應道:“好重的露水,快去換衣服。”婉香撫他一撫,也溼了,便道:“你也著了露水,仔細受了涼。”正說著,嫋煙來接寶珠了,寶珠便自回去。婉香也睡了不提。
次日,寶珠因場事積勞,又加受了點風寒便抵擋不住,病倒了。婉香本來也是嬌怯怯的身子,昨夜受了風露,也傷風咳嗽起來。過了重九,寶珠才好些。到了十二那日,貢院裡填榜了。那些秦府管家都探頭探腦的去打聽去。那日秦瓊卻避出府去了,大家都不解是什麼意思,只石漱芳一人知道。原來秦瓊中秋那夜,在場屋裡見圓圓掀著號簾子進來,秦瓊一見早嚇的魂也沒了,只求饒命。說:“原是奶奶害你的,與我無干。”圓圓道:“這也不是奶奶害我,雖我傷了廉恥,你也不該勒死我,你當初知我也和小喜子一般的,況我已先許了小喜子,還是你霸佔他的妻子,那時你若不娶我,我跟了小喜子也弄不到這步,我現在苦的那樣,你瞧我頸上還有血呢。”秦瓊不敢看他,只滿口央告。圓圓道:“你的命尚不該絕。我也不向你索命,今科你本該中了。我如今和你講,你打今歲起,從此不許進場,你應得麼。”秦瓊連連答應,向號板上磕頭。圓圓道:“即這樣,那便算了,只是苦了我,你須得做法事替我懺悔才是。”秦瓊滿口唯唯,圓圓又道:“我總信不過。”因伸出手掌道:“你給我寫上一個憑據。”秦瓊沒法,便拿起筆來向他手心寫八個字道:“如再入場,願憑索命。”猛不防圓圓趁墨未乾,一翻手印在他捲上。秦瓊大驚,圓圓已不見了。忙拿水想把墨漬洗去,早攪的滿卷子上多是墨跡,便大哭一場。出闈和漱芳鬧了一場,說是漱芳害他的,漱芳也深自懊悔。這日填榜,秦瓊怕貼了出來丟了臉,所以便要了幾兩銀子,竟避出門玩去了。且說十一這晚,秦府裡自頭門起直到裡面,都點齊了紅紗燈,上上下下都一概不睡,等候報來。柳夫人、袁夫人等都在南正院設宴演戲做永夜樂,菊儂是中秋第二日回去的,瑣琴、素秋也家去了。漱芳告了病不來座次,兩位夫人和婉香、藕香、寶珠、美雲、綺雲、茜雲、賽兒十人到了二更時候,先報來了是秦珍中了四十一名,大家自是歡喜,合席賀了柳夫人和袁夫人、藕香一杯,那些女孩子便演起狀元譜的戲來。弄到四更時分,還不見第二個報來,婉香心裡疑惑,怕寶珠不中。寶珠自己也怕丟了臉;便避席出去,只說瞌睡,迴天風樓去了。這裡眾人直等到五更,也不見報來,都說寶珠和秦瓊兩人都沒望了。婉香正想著:秦瓊不中,容或有之,怎麼寶珠也會不中,可不空望了這些天!心裡不大舒服。剛要出席,忽外面婆子丫頭們喧擁進來,嚷著說三爺中了。婉香吃了一驚,柳夫人問道:“敢是中了副榜麼?”丫頭們眾口齊聲笑道:“三爺中了元呢,不知道是副榜不是。”柳夫人說:“解元是第一嗎,怕未必呢。”剛說著,秦珍跑進來,趕忙向柳夫和袁夫人道喜道:“寶弟弟果然中了第一。”婉香暗暗開心,袁夫人因問:“瓊兒怎麼?”秦珍皺眉道:“瓊弟因捲上汙墨竟被貼了,豈不可惜。”袁夫人大失所望,秦珍因外面請,便跑出去。見天已明瞭,滿屋子自鳴鐘一齊都打了六下,秦珍忙出來問什麼事,沈順回說:“報子在穿堂上和咱們府里人打罵,請爺彈壓去。”秦珍便出來到穿堂門口,許多當差的早一疊聲吆喝說:“住了,爺出來了。”府里人先住了手,那報子也不敢打了。秦珍問什麼事,你們在這裡鬧著,老管家高升趕先回說,他們報三爺的喜已是三報了,咱們賞他五十吊錢,他們不拿不打緊,還丟在地下,罵小的們吃他串兒。小的們講他幾句,他便動手打人了。秦珍哼了一聲道:“你們這些混帳,統不是個東西!”又道:“那報子們也太胡鬧了,咱們府裡從沒苛刻了什麼事,你在這裡鬧是什麼意思。”那報子道:“小的來報,蒙帳房裡賞了五十吊錢,這些爺們要拿十吊扣頭,所以和他講這個理。”秦珍喝令管家把十吊錢追出來給了他,喝令出去,因順步出來到甬道上來。看看天色已經白了,便站立一會兒,走下階沿來。見儀門外的紅紗燈已烏陰陰的沒一些兒光了,遠遠的有些車聲馬聲。秦珍走到門口,早有人喊說:“大爺出來了。”秦珍出去,見當差的兩排兒站著,因道:“陸師爺貢院裡去,回來了麼?”沈順剛要回,見二門外進來一對高照燈,一乘官車和幾個馬,一串兒進二門甬道上來,早有人喝道:“大爺在這裡,還不下馬。”那些人都拍的跳下馬來,轎子也歇下了。秦珍忙令抬進去,那轎子裡早走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