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明只是怔怔地望著女兒,沒有太多的反應。
花惜人旋即蹲在輪椅邊,輕輕地撫著母親的手,“媽,你還記得我嗎?我是惜人,你唯一的女兒啊!”
花月明沒有特殊表情的臉上,在看見花惜人頭上的紫色髮夾時,終於露出不一樣的神情,“紫蝴蝶,好漂亮。”她低聲喃道。
花惜人立刻將它拿下,“媽,你想起來了嗎?這是爸爸送你的定情之物。”
花月明望著被塞入手中的髮夾,雙瞳陷入沉思,那是別人進不來的世界。
“媽——”她低喚,試圖將母親拉回現實的世界,卻徒勞無功。因為母親只是重複摸著髮夾,不發一語。
花惜人繼而轉向身後的小澤原,詢求答案:“我母親——”
“她一直沒有進展,常常一天不發一語。”小澤原道出他的觀察。
她心痛地站了起來,“她連一句話也沒說?沒有哭泣,還是——”
“沒有。原諒我這麼說,她安靜得像個布偶,就連食物也常是端進去,又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
花惜人的肩頭不禁垮了下來,“院長,那我該怎麼幫助我媽媽?”
“叫我小澤吧,我們早已不算陌生人了。”他試圖拉近彼此的距離。
她不語,只是睜著大眼望著他。
“我會盡全力幫助你的母親,畢竟她也像我的親人一樣。”他再度拉近距離。
知道他的意圖,她心頭一驚。她不想讓他跨過這條鴻溝!
於是她噙著淡然的笑,“謝謝你,小澤院長。”這算是另一種回絕吧!
他微微一怔。原來她比想像中來得固執,反正來日方長,他有的是時間。
“小智小姐,帶花女士回房休息。”小澤原朝前方的護士叫道,並從花月明手中取走紫蝴蝶髮夾。
只見花月明有一絲不一樣的神情,似要留下它,卻又不作表示。
花惜人見了,連忙說:“請將它留給我母親吧。”
“不成。”他斷然拒絕。
“為什麼?”她不解道。
“任何一種帶尖或帶刺的東西,都可能成為病患自戕的兇器。很抱歉,我必須拿走它,”
“哦,我忘了。”她本想以此刺激母親恢復正,卻忘了它也可能成為傷害母親的利器。
她彎下身子向母親道別:“媽,下星期一我再來看你,我會夾上紫蝴蝶,希望你——”她停頓了一會兒,接著說:“會更好些。”
花月明突然伸出手摸著她的臉蛋,表情好溫柔、好溫柔。
花惜人激動地哽咽道:“媽,你記起我了嗎?”
花月明放下手,雙瞳卻不再看她,彷彿之前的溫柔不曾有過。
護士於是緩緩將花月明推至病房。
強大的悲哀在胸口翻滾,花惜人蹲在原地,很想放聲大哭,但一滴淚也掉不出來。
小澤原輕輕地將她扶了起來,“別難過,也許你母親在她的世界裡,是最快樂與安全的。”
“真的嗎?”她的眼瞳中有著珠光,無助地詢問。
“我想是的。”他準備將紫蝴蝶髮夾夾回她的髮梢,冰冷的指尖卻在無意間觸碰到她的耳際,將她的理智拉回。
“我自己來。”她拿回他手中的髮夾,悄悄劃開彼此的距離。
此刻到來的山口英夫,正巧見著兩人看似曖昧的互動,一股不明原因的煩躁,令他刻意出聲:
“小澤,我想你和我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了吧?”
山口英夫那身筆挺的黑色西服,令他顯得森冷凜然,身邊的四名黑衣保鑣,亦如閻羅殿中的牛頭馬面,更添他冷峻懾人的氣勢。
小澤原一轉過頭就打了個冷顫,但旋即壓下驚悸,趨前陪上笑容,“真是抱歉!讓您久等,我們這就到我辦公室坐一下,喝杯您最愛的茶。”
花惜人望著那如閻羅的冷臉,懸在空中夾髮夾的手,變得笨拙起來,鏘的一聲,紫蝴蝶髮夾便失手掉落。
“呃!”她忙不迭地彎身撿拾落地的髮夾,可是一瓣蝶翼已與髮夾分家,她的心幾乎碎了。
心疼地拾起分戍兩截的髮夾,她吸了口氣,難掩紛亂的心情,丟了一句話:“小澤院長,我先走了。”
“喂——”小澤原還想說什麼,但礙於出資贊助他們天慈療養院的山口英夫在,而不便追出去。
完全將花惜人的表情看在眼底的山口英夫,不知怎地,竟對她那難掩心痛的神情動了一絲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