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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部分

寫著一行秀麗的行書:榮靳之親啟。

整整二十五封家書,全部是榮家大少奶奶親手所寫,每一封都寄託著濃濃的思念,從東北到內蒙,從內蒙到蘇俄,再從蘇俄到香港……伴隨榮靳之一路遠行,輾轉奔波。

然而,它最終一個字都沒能送到榮靳之手上。

因為那是一九四零年,中國近代史上最黑暗的時代,戰爭分裂了無數家庭,令丈夫失去妻子,兒子失去父親,縱然只有一水之隔,榮靳之也無法收到妻子的家書。

榮家大少奶奶就這樣坐在這間華麗而空闊的屋子裡,一筆一筆寫下給丈夫的話,直到香港|淪|陷,家族分崩離析,不得不遠渡重洋去往英國。

臨走前她將這些家書封在臥室的暗格裡,希望天可憐見,丈夫有一天能安然返家,開啟她為他留下的最後的情話。

李維斯輕輕撫摸那些塵封了八十年的信箋,最終沒有開啟,沒有偷窺一眼,那是屬於榮靳之夫婦的心酸與甜蜜,若他們在天有靈,一定不想為外人所道,即使是自己的後人。

李維斯開啟雙肩揹包,從裡面掏出一個油紙包,小心翼翼地開啟,將裡面零零碎碎大大小小的紙片一個個理好,和那些信箋放在一起。

那是榮靳之在香港和南石頭集中營為妻子寫下的家書,有些在信紙上,有些在煙盒上,有些甚至在乾枯的樹葉上。他費盡心機儲存著這些手書,將它們和揭露日君暴行的手札包在一起,最後由於驊帶給了榮家二少,又輾轉捎給了遠在美國的榮家大少奶奶。

可惜收到這些家書的時候大少奶奶已經病故了,這些東西連同手札都被封存,隔了兩代人之後才交到了伊登手上。

李維斯在整理手札的時候發現了它們,同時發現了榮家大少奶奶到美國以後寫下的日記,知道她當初曾經把寫給丈夫的信留在榮家祖宅裡,於是和宗銘商量來一趟廣州,讓這些塵封八十餘年、輾轉大半個地球的家書能夠合在一起,籍此安慰榮靳之夫婦在天之靈。

李維斯將那根榮靳之親手雕刻的髮釵壓在家書之上,合上木匣,放回了床下的暗格裡。

一切恢復原狀,窗外夕陽正徐徐下墜,榮家老宅在晚霞中顯得滄桑而平靜,彷彿那些在八十年前死去的先輩,看浮雲明滅,時間更迭,肉身雖隕,魂魄卻與這片土地長存。

“你說他們會後悔嗎?”李維斯趴在檻窗上,看著窗外火紅的晚霞,幽靜的園林,喃喃道,“榮靳之、於驊,還有那些我們不知道名字的烈士,他們會後悔嗎?”

“不會。”宗銘輕輕摩挲著他光滑的後頸,說,“有信仰的人最堅定,最幸福,雖然為之獻出生命,但靈魂永遠充實。”

“他們會怕嗎?”李維斯問,“那麼多殺戮,那麼多痛苦,鮮紅的血、同胞的哀嚎、家人的眼淚……他們會怕嗎?”

宗銘沉默了,良久才啞聲道:“不會。”

李維斯點點頭,道:“那就好。”

深夜,李維斯給宗葳葳洗好澡,將他塞進被窩,躺在旁邊給他講自編自導的獵奇通話故事。

宗葳葳聽著聽著,大眼睛慢慢合上,呼吸勻淨,沉入夢鄉。

手機忽然一震,李維斯輕手輕腳下床,開啟屏鎖,驚訝地發現沉寂了四年的umbra啟動了,系統顯示管理員釋出了一條資訊。

宗銘:鹹魚們,集結!

228、洪流,洪流!

228;

連綿的櫻花像彤雲一樣籠罩著遠方的山野; 彷彿大地溢位的魂魄,美得悽迷。

關於大陸戰爭的資訊早已傳遍這片土地,連村落裡的小學校都開始教孩子們唱軍歌了。伊藤光站在細雨濛濛的街頭; 聽到不知哪裡傳來的鏗鏘的歌聲,帶著童音的稚嫩; 頌揚著戰爭的榮耀與軍人的犧牲。

“廟行鎮前敵陣兼,友軍已經攻上前……”

“涯塘何處是盡頭……”

反反覆覆; 一遍一遍; 彷彿這樣就可以驅散人們因為親人陣亡而產生的悲傷,驅散他們對戰爭的茫然和恐慌。

伊藤光嘆了口氣,握著皮箱大步往家中走去。

醫館裡坐滿了問診的病人; 春季節氣變換; 老人和孩子最容易生病。伊藤光沒有驚動忙碌的父母和兄姐,從側面的樓梯上樓; 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裡打掃得很乾淨; 顯然母親已經收到了他之前發出的電報,伊藤光將行李箱放進壁櫥,愜意地伸了個懶腰,坐在窗前給自己煮茶。

初春的風帶著料峭的寒意,細雨夾著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