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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珊娜明顯有些不耐煩了:你是不是打算一整天就這麼呆站在這兒?快把裡面翻出來!把襯衫塞進褲腰。
為……為什麼?
換個造型,蘇珊娜迅速回答,可那並非真正的理由。其實她是想看看自己腰際以下變成了什麼樣子。如果兩條腿是米阿的,那就非常有可能見到兩條白腿。想到自己竟然變成了黑白混血,她忍不住驚訝(甚至有些噁心)。
米阿頓了一會兒,伸出手指尖使勁揉搓起左胸心臟上最深的那塊血漬。把裡面翻出來!當時在大堂裡時她的腦海裡閃過至少一打主意(用小烏龜雕像迷惑商店裡的人或許只是其中最接近可行的之一),但她做夢都沒想過能把這件該死的襯衫反過來穿。這大概也能有力地證明她當時的確手足無措。可現在……
現在她身處的城市同城堡裡的寂靜房間和法蒂的安寧街道可是大相徑庭,這兒鬧鬧哄哄,幾乎人滿為患。可她是不是真的需要蘇珊娜?需要她帶著她們從這兒走到六十一街和萊剋星沃斯大道?
萊剋星頓,困在她體內的那個女人更正道。萊剋星頓。你怎麼老是說錯?
是,的確,她總是說錯這麼簡單的一個詞兒,實在找不到任何藉口。也許因為她從來沒上過學堂,可是她並不愚蠢。那又為什麼——
幹嗎?突然她質問道。你偷偷笑什麼?
沒什麼,體內的那個回答……可米阿能感覺到她還在笑,嘴咧得愈發開了,她非常不高興。剛才在1919房間裡蘇珊娜還懼怒交加,尖叫著指責她背叛了她的愛人和首領。米阿的確覺得有些羞恥,也並非情願,可她寧願體內的那個女人咒罵哭泣、情緒失控,此時的微笑反而讓她緊張,讓她覺得這個黝黑膚色的女人想要扭轉乾坤;也許她甚至覺得自己已經扭轉了乾坤。當然那是不可能的,她有血王的保護,可是……
告訴我你到底在笑什麼!
噢,沒什麼,答話的人換成了米阿更厭惡,甚至有些害怕的那個叫做黛塔的女人。沒什麼,小甜心,只不過以前有個叫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的傢伙——一個混賬白鬼,不過倒還算聰明。他說過如果有人不停地忘記一件事兒,很可能是因為那個人刻意想要忘記。
荒唐,米阿冷冷地反駁。就在這心靈對話進行的同時,盥洗室的門又被推開,走進兩位女士——不,至少三位、甚至四位,唧唧喳喳地說著鳥語,夾雜著咯咯的笑聲。米阿緊咬住牙關。我為什麼要刻意忘記那個我能找到幫手順利分娩的地方?
呃,那個弗洛伊德——抽雪茄的維也納混賬白鬼——據他說,我們的意識下面還有一個意識,被他稱做無意識、潛意識什麼的,反正是一種見鬼的意識。我不是說真的有,只是他說有罷了。
(儘量拖延時間,埃蒂告訴她。她很肯定他要說的就是這個意思,也一定會盡力,只是她暗暗祈禱希望不要因為她這麼做卻最終導致傑克和卡拉漢丟了性命。)
那個老傢伙弗洛伊德,黛塔繼續道,他說很多情況下這個潛意識或者無意識比上面的那個聰明百倍,可以更快地理解複雜情況。也許你的那個意識同意我一直對你說的話,你的朋友賽爾只不過是個謊話連篇的混蛋,他最終會偷走你的孩子。說不定會把他活生生撕成兩半餵給那群吸血鬼,讓他們美餐一頓——
閉嘴!你快給我閉嘴!
隔間外面那群唧喳不停的女遊客突然暴出一陣尖銳的笑聲,米阿感覺自己的眼珠子都在顫動,彷彿快要在眼眶中融化了似的。她有一股衝動想衝出去猛揪住她們的腦袋狠狠向鏡子砸過去,一遍接著一遍,直到連天花板都濺滿鮮血。她們的腦漿——
忍耐,忍耐,體內的那個女人這時又換成了蘇珊娜。
她說謊,那個賤人說謊!
不對,蘇珊娜唇邊鎮定地吐出簡單的兩個字,宛如一支恐懼之箭倏地插進米阿的心臟。她怎麼想就怎麼說。不要試圖爭辯,她根本沒有說謊。米阿,現在趕快把襯衫反過來。
那群女遊客最後又大笑了一陣,終於離開。米阿把襯衫脫了下來,暴露出蘇珊娜的雙乳,深棕的膚色就像摻了點兒牛奶的咖啡。原本漿果一樣嬌小的乳頭如今變大了許多。等待嬰兒吮吸的乳頭。
襯衫裡子上的血跡淡了許多,米阿重新套上襯衫,解開牛仔褲的扣子把衣角塞進去。蘇珊娜著迷地盯著自己的大腿根部,那兒的面板變得像摻了一點兒咖啡的牛奶。下面那兩條白皙的大腿明顯屬於在城堡幻境遇見的那個白種女人。蘇珊娜可以想象,假如米阿一路脫下褲子,她肯定能看見在米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