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自掂量,既然自己不以真面示人,又何必責怪對方冷酷無情。如此一想,眉間便少了幾分鬱結多了幾分瀟灑。
嶽沉檀側眼看他,只覺此人剛剛暴露出的一點情緒瞬間便被收了回去,他戴的不僅僅是一張□□,而是穿了一層厚厚的盔甲。看來自己的寬慰是多餘了。他眼神疏淡,原本一副傲雪凌霜的表情更是冷了幾分。
“這也是巧了。”賈無欺翻了翻太殷真人的衣衫,目中精光一閃,“又是拂葉攀花劍。”
話音剛落,嶽沉檀也在他身側彎下腰來,鴉黑的長髮堪堪掃過他的耳側,一股熟悉的檀香味再次隱隱襲來。賈無欺身形一頓,不動聲色地往一邊挪了挪,裝模作樣地翻揀著屍體。
“依你看,這屍體上的傷痕可是與祝劫灰身上的一樣?”像是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嶽沉檀垂眼一睇傷口,開口問道。
“這可不好說。”賈無欺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道,“我只能說,致命傷都是由拂葉攀花劍造成的。”他說著撣了撣袍子,站起身來四下環顧,“這兇手好像也專為殺人而來,屋中擺設,皆未動過。”
太殷真人的石屋內,除了石頭,確實什麼東西都沒有。所謂擺設,也不過就是橫著的石板,豎著的石塊,嵌著的石子,既無神兵利器,也無秘籍寶典,確實沒什麼好拿的。賈無欺視線來來往往,掃了石屋好幾遍,最後又重新停留在了太殷真人的屍體上:“我總覺得,老頭這樣的高人,不會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
“你是覺得,他的死法還不夠高明?”
“不是這個意思。”賈無欺撓了撓頭,“這老頭雖然癲狂,我卻覺得,他一直在向外傳遞訊息,只是沒人注意而已。”
嶽沉檀點點頭,算是認同:“不錯,只是你能想到的,想必他的仇家,也會想到。否則又怎會一瘋便再也好不了了?”
“百密一疏,說不定他的仇家,也有疏忽的時候。”賈無欺瞧著太殷真人屁股下的石板,眯了眯眼,“我若沒記錯,這石板的位置和之前並不同。”
嶽沉檀也不多問,將太殷真人的屍體從石板上移開,放在了一旁。血跡斑斑的石板上,並沒有刻字,也沒有圖案。當然關鍵不在這塊石板上。
“掀開。”賈無欺輕踹了一腳,那石板居然紋絲不動,與嶽沉檀合力之下,才將它移開。
不出所料,石板之下暗藏玄機。
一個不深不淺的土坑,裡面放著滿滿一坑的舊物。有褪色的劍穗,鏽跡斑駁的劍柄,破了洞的衣衫,圖案模糊的扇面,還有許多不知從何處撕下的書籍殘頁,均已發黃。賈無欺隨手揀了兩頁發黃的書頁起來,端詳半晌,不發一言。
“……怎麼?”嶽沉檀問道。
賈無欺有些艱難的開口道:“我也算是識了一些字,怎麼這上面的東西,我一個都看不懂,跟鬼畫符似的……”
嶽沉檀接過他口中的“鬼畫符”,只瞧了一眼便道:“這是綠度母心咒。”見賈無欺一臉疑惑,他又補了一句,“是梵文。”
賈無欺如蒙大赦般長出一口氣:“這我就放心了,我雖文才不濟,好歹也不是個白丁。”
見他臉上表情十分生動,嶽沉檀眼中也閃過了一絲笑意:“恩。”
“你既看出這文字是什麼,可知道這心咒是作何用的?”賈無欺問道。
“多為家中長輩為子女所求。”
“這可就奇怪了……”賈無欺摸了摸下巴,“若是尋常百姓家,為子女請經求符什麼的並不奇怪,可太殷真人為了誰?難道他……有子嗣?”
想到這種可能,他也難免有些吃驚。太沖七真人之所以在江湖上素有雅名,威望頗重,一是因武功高強,難逢敵手,二則是因鑠懿淵積,令人欽佩。七位真人自幼入山,勤學修煉,克己忍性,與遁入空門無二。略有小成後,更是嚴遵清規戒律,辟穀苦修,遠離人慾。這樣的人,又怎麼會與人誕下子嗣?莫不是有什麼他不知道的門派秘辛?
賈無欺頭腦中已經閃現過無數的猜想,手卻沒有慢下來。他一張張地翻著發黃的殘頁,仔細觀看,終於上天不負有心人,在一堆“鬼畫符”裡找到了一張他能看懂的——
“祝師伯生辰快樂。”
薄薄的一張紙上,有一串依稀可辨的毛筆字,字跡歪歪扭扭,十分稚嫩。師伯的“師”字一開始似乎寫錯了,被人用筆叉掉,賈無欺怎麼看那個被劃掉的字,怎麼像個“父”字。視線再往下,看到了落款,沒用毛筆直接寫名字,而是蓋了印章,兩個印章。
這印章刻得似乎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