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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檀回地雲淡風輕,似乎此刻這拳風凌厲,招招帶血的人,並不是他。

“哈哈哈——”黑衣人狂笑一聲,手中劍勢卻陡然一變,原本犀利刁鑽的劍法變得圓融通達,不似殺招。

只是那飛旋在側的磚瓦,卻不再密不透風,黑衣人借勢一退,輕巧地脫離了瓦礫的包圍,躍到了另一座屋頂上。他將屋脊六獸踩在腳下,一襲黑衣在風中獵獵作響,好不囂張狂妄。

“就此別過。”像是特意等到賈無欺追上來,他這才緩緩說道。

“閣下既然一直想要隱藏門派招數,為何又突然暴露?”嶽沉檀也不追他,站在飛簷之上,與他靜靜相望。

黑衣人聞言身形一頓,卻沒說話。

“先是拂葉攀花劍殺人,後又用太沖十三式對敵,閣下一行人,究竟意欲為何?”嶽沉檀面沉如水,字字鏗鏘。

黑衣人眼中精光一閃,意味不明的輕笑一聲,旋即遁入夜色之中,行跡全無。清輝之下,嶽沉檀負手而立,嶽峙淵渟,宛如一尊雕像。

“我想我們該再拜訪一下那位太殷真人。”賈無欺徐徐走到嶽沉檀身邊,開口道。

嶽沉檀側頭看他:“為何?”

“這老頭身上秘密太多。”賈無欺斜覷他一眼,“你不是也沒忍住,試探過他麼?”

嶽沉檀目光微動,沒有說話。

賈無欺輕笑一聲,拍了拍嶽沉檀的肩膀:“先下去吧,這屋頂站久了可不好,高處不勝寒吶。”

賈無欺從不認為這世上有真的傻子,把別人當蠢貨的人往往自己蠢得要命。他也不認為這世上有真的瘋子,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又有誰真的看得明白。像太殷真人這樣修為深厚的瘋子,恐怕比那些渾渾噩噩的世人,清醒的多。

再去拜訪太殷真人,沒了葉藏花與梅獨凜作陪,整座山林愈發顯得寂寥淒涼。有花草樹木,有蟲鳴鳥啼,可就是沒有人聲。

嶽沉檀步子不慢,卻也談不上流暢無阻,好幾次看到他微傾的身形,賈無欺都想叫住他,告訴他自己可以揹著他走。但看到他筆直的脊樑和頸項處若隱若現的青筋,賈無欺還是把想說的話咽回了肚子裡。

兩人終於還是在日落之前,到達了那個寸草不生之地。斜暉之中,石屋煢煢獨立,四下裡無一點聲息。

“你說,他為什麼非要把這裡弄得光禿禿的?”離石屋不過數步之遙,賈無欺卻停下了腳步。他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太殷真人。

嶽沉檀看他一眼,淡淡道:“眼不見為淨。”

“哦?嶽兄想必已經知道他不想看見的是什麼東西了。”

與賈無欺相處了些時日,嶽沉檀也算是瞭解了一點對方的脾氣秉性。每當他用“嶽兄”稱呼自己時,不是調侃就是意有所指,而後者往往代表著他此刻的心情並不十分美好,縱然他眉眼含笑。

“賈兄恐怕也猜到□□分。”嶽沉檀聲音沉靜,“否則又為何遲遲不去叩門。”

兩人無聲對視,像是在進行一場看不見的比試。最終還是賈無欺先眨了眨眼睛,開口道:“你是何時開始起疑的?”

嶽沉檀薄唇輕啟:“張大虎死前指著梅樹,此處舉目無青,太殷真人見葉發狂。”

賈無欺像是拿定主意,要將這啞謎進行到底。他走到石屋門前,也不叩門,倒是回首一笑:“那咱們現在就來看看,猜得對不對。”

石屋內的太殷真人,依舊坐在光禿禿的石板上,只是他不再瘋癲狂躁,而是安安靜靜的靠在身後的石壁上,雙目緊閉,胸前赫然一個血洞,血跡已經乾涸。

賈無欺蹲到太殷真人的屍體前,癟了癟嘴:“我就知道我的鼻子不會聞錯。”他摸了摸血洞邊緣,嘆了口氣,“可這回,我是真心希望是自己聞錯了。”

“受身危脆,有生有老,有病有死,眾苦所集,死此生彼,從彼生此,無需掛懷。”嶽沉檀聲音泠然,如清泉擊石,也讓賈無欺心頭微涼。

早就聽說,佛門弟子,以離相寂滅為解悟真諦的不二法門。在他們眼中,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是為大成。但在賈無欺看來,這不過是冷心冷性,出離人道。人之所以為人,是因七情六慾,喜怒哀樂,若是將這一切拋擲,與捨棄為人又有何區別。他心中一股鬱氣,卻不知因何而起,想到自己在嶽沉檀眼中,也不過一具聚集諸苦的皮囊,更是鬱氣縈懷,心中一片冰寒。

第二十三回

他當然不會讓心中的異樣顯在臉上,他是賈無欺,千種容貌,萬種心腸。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