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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也四外略看一看。只見一個後生來到車邊,向譚孝移施禮,低聲問潛齋道:“叔叔今日來閒走走麼?”潛齋道:“是閒來走走。”孝移道:“此位是誰?”潛齋道:“是舍侄。”孝移道:“前日未見。”婁樗道:“小侄那日鄉里去。”潛齋道:“你來會上做什麼?”婁樗道:“我爹叫我買兩件農器兒。還買一盤彈花的弓弦。”孝移道:“此敬姜猶績意也。”潛齋笑道:“士庶之家,一婦不織,或受之寒;本家就必有受其寒者,併到不得或字上去。”孝移點頭。潛齋道:“買了不曾?”婁樗道:“我買了,要回去。見譚伯與叔在此,所以來問問叔。”潛齋道:“你既無事,可引他兩個到臺上看看,我與你譚伯在此相等。就要回去哩,不可多走。”婁樗遂引兩個學生,上禹王臺去。孝移吩咐:“德喜兒也跟著。人多怕擠散,都扯住手兒。”

婁樗道:“小心就是。”四個一行去訖。

只見一個人從北邊來到潛齋、孝移跟前,作揖道:“姐夫今日高興。”孝移一看,卻是內弟王春宇。孝移道:“連日少會。老弟今日是趕會哩?”春宇道:“我那得有功夫趕會。只因有一宗生意拉扯,約定在會上見話。其實尋了兩天,會上人多,也撞不著,隨他便罷。姐夫年前送的丹徒東西,也沒致謝。我那日去看姐夫,姐夫也沒在家。每日忙的不知為甚,親戚上著實少情。”孝移道:“老弟一定發財。”春宇道:“託天而已。”又問:“此位是誰?”孝移道:“端福兒先生,北門上婁兄。”春宇道:“失認,少敬!”潛齋道:“不敢。”春宇道:“外甥來了不曾?”孝移道:“適才上臺上去了。”春宇道:“人多怕擠著。”孝移道:“有人引著。”春宇道:“暫別。我還要上會去。”孝移道:“請治公事。”

少頃,只見婁樗引著兩個學生並德喜兒回來,聲聲道:“人多的很。”孝移道:“回來極好。”婁樗道:“叔叔家中不捎什麼話?”潛齋道:“回去罷,沒什麼話說。”

又見王春宇手提一籃子東西走來,無非是飴糖、粽子、油果之類,笑嘻嘻道:“外甥回來了?”端福兒向前作揖。春宇道:“你妗子想你哩。”又問:“這學生是誰?”孝移道:“是婁兄公郎。”潛齋也叫作了揖。春宇把東西放在車上,說:“你兩個先吃些兒,怕餓著。”又向孝移說道:“我今日有句話,向姐夫說,姐夫不可像平素那個執拗。今日先生、世兄、姐夫、外甥,我通要請到我家過午。”孝移道:“我來時已說午前就回去,不擾老弟罷。”春宇道:“你這午前回去的話,不過對家下吩咐一句兒。俺姐若知道先生跟姐夫在我家過午,也是喜歡的。”潛齋道:“回去罷。”春宇道:“從這裡進東門,回去也是順路,左右是一天工夫。”孝移道:“人多不便取擾。”

春宇笑道:“外甥兒打舅門前過,不吃一頓飯兒,越顯的是窮舅。我先到會上時,已著人把信兒捎與他妗子去,我今日請不上客,叫我也難見賤荊。”孝移笑道:“這個關係非輕,只得奉擾。”大家都笑了。王春宇便叫宋祿套車,孝移道:“同坐車罷。”春宇道:“車上也擠不下,那樹上拴的是我的騾子,管情你們不到,我就到家。”

不多一時,車兒進宋門,走到曲米街中,王春宇早在門前恭候。下車進門,從市房穿進一層,有三間廂房兒,糊的雪洞一般,正面伏侍著增福財神,抽斗桌上放著一架天平,算盤兒壓幾本賬目。牆上掛著一口腰刀,字畫兒卻還是先世書香的款式。大家為了禮,坐下。春宇向端福兒道:“你妗子等著你哩,你爽快同“這位小客齊到後邊,也有個小學生陪客哩。”潛齋坐定道:“少拜。”春宇道:“不敢。”又嘆口氣道:“先君在世,也是府庠朋友。輪到小弟不成材料,把書本兒丟了,流落在生意行裡,見不的人,所以人前少走。就是姐夫那邊,我自己惶愧,也不好多走動的。今日託姐夫體面,才敢請婁先生光降。”孝移道:“太謙!”潛齋道:“士農工商,都是正務,這有何妨?”春宇道:“少讀幾句書,到底自己討愧,對人說不出口來。”

只聽得後邊女人聲音,說道:“你也到前邊,與你譚姑夫作個揖兒。”只見兩學生,又同著一個學生,到客廳前。春宇道:“先向婁師爺為禮,再與你姑夫作揖。”婁潛齋看那學生時,面如傅粉,唇若抹朱,眉目間一片聰明之氣。因誇道:“好一個聰明學生哩。”孝移道:“這學生自幼兒就好,先嶽抱著常說是將來接手。”春宇道:“樣子還像不蠢,只沒人指教。”

這譚孝移想起岳丈當日是個能文名士,心中極有承領讀書的意思。這潛齋見這樣好子弟,也有成人之美的意思。只是當下俱未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