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人正頂著英華士兵的頭盔,跳著酒館裡的酒桌舞,一點也沒把英華紅衣兵放在眼裡。
袍澤的遺體被西班牙人踩在腳下,那抹鮮紅似乎刺在了江求得的心口上,他深呼吸,把的怒氣盡量排空,檢視了一遍俘虜們搭浮橋的進度,然後朝營中的炮翼點頭。
八門四斤炮拉到了河岸邊,那位克林頓少將原本一直停在半空雲層中的目光終於降了下來,緊緊貼在這些火炮上,一刻也不願挪開,嘴裡還嘀咕道這些中國人真是得了神眷麼?為會造出這樣優秀的火炮……”
第五百四十三章 賽里斯人的驕傲
() <;/br>; 英華陸軍的紅,跟不列顛陸軍的紅不太一樣,不列顛人的紅太亮,帶著一絲燥氣,而英華陸軍的紅,比“正紅”稍暗一些,感覺更濃稠,有一絲不列顛人那紅稍稍洗敗了的感覺。
所以不管是遠處那些遺體的紅斑,還是在左右兩側火炮的掩護下,踏著浮橋搶上對岸的紅潮,都沒能讓克林頓少校產生置身其中的代入感,他依舊懷著一股超脫的驕傲,冷靜地俯視著眼前這場戰鬥。
夏洛爾…克林頓有三重身份,不列顛陸軍少校,東印度公司屬員,英華陸軍崖山訓練營總教官。他是不列顛東印度公司駐廣州特派員波普爾船長推薦來的,在不列顛名將馬爾伯勒公爵麾下經歷過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打過奧德納爾德和馬爾普拉凱兩場會戰,在東印度公司訓練過土邦軍隊,是一位資歷很深,完美體現了克倫威爾時代模範陸軍成就的基層指揮官。
但李肆之所以留用了他,卻跟這些經歷無關,波普爾推薦的另外兩位軍官也有厚厚簡歷,完全是克林頓這個姓氏讓李肆對他有了興趣。美國獨立戰爭時期的英將克林頓,李肆那個時代褲子拉鍊崩掉的總統克林頓,說不定就是這位克林頓少校的後裔呢。
跟李肆不足為外人道的心理不同,克林頓少校的心理,幾乎每一個跟他有過接觸的英華陸軍將領,即便再遲鈍,都能有所感應。不必看他的目光仰角,只看下巴的高度就再清楚不過。
古老帝國的餘孽,妄圖靠一己之力革新的鄉巴佬,不懂“現代戰爭”的中世紀可憐蟲,我克林頓大爺是來好好洗刷你們的讓你們明白“現代戰爭”是怎樣一項高深莫測的技術,乃至讓人心曠神怡,迷醉其中的藝術
克林頓少校剛到崖山訓練營時,一面抱著這樣的心態,一面守著自己將是這個新生國家軍事總教官的期待。
接著他就遭遇了雙重打擊,首先,他只負責將1500人的部隊教導為一支“徹底的歐羅巴陸軍”,而這支部隊的任務不是打仗,而是用來演習,讓其他英華陸軍熟悉歐羅巴軍隊的作戰方式。
其次,原本他揣足了一肚子力氣,準備將1500名或者桀驁不馴,或者膽怯懦弱的白痴、蠢貨、呆頭鵝,調教和裝配成一架能可靠運轉的戰爭機器,這是不列顛乃至整個歐羅巴整訓部隊裡最艱難,也最能體現訓練者水平的環節。結果他發現,所有關於服從性的訓練工作,他都不必作了。這1500名士兵令行禁止,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簡直就是所有軍官夢寐以求的“完美士兵”。
這些士兵甚至連火槍射擊訓練都可以省略了,因為他們每個人都打過上百發實彈,這個數目是他在歐羅巴所訓新兵的五倍,是在印度所訓新兵的十倍。
他能體現自己價值的,就是修正這些士兵的佇列戰技,以及從頭搭建連隊到營一級的指揮和管理體系。
他埋首這兩項工作,在半年裡,將崖山營訓練成了一支地道的不列顛陸軍,他甚至敢打保票,這支部隊如果拉到歐羅巴,跟任何國家同等數目的精銳陸軍對敵也不會落於下風。
可沒等到這支軍隊發揮教導作用,呂宋戰事就打響了。他幾次提交過呈請,要求率領這支部隊參戰,以自己錘鍊出來的鐵拳,狠狠揍扁西班牙人。
他如願以償地參戰了,可惜只是以前線顧問的身份,單人到了呂宋。
只要能體現自身的價值,讓這幫“賽里斯人”(顯而易見,在東印度公司,這個稱呼是帶著貶義的,其中含著“剛出土的古董”、“以為自己是馬的驢子”等等無數含義)拜服在不列顛陸軍的“現代戰爭藝術”之下,即便期待總是打著折扣地兌現,克林頓少校也都忍了。
此刻他冷靜地注視著戰況,還在心中暗自唸叨著卡珊德拉之咒。多半是會敗的,對面就是西班牙人,歐羅巴的西班牙。只有我們歐羅巴人,才能對付歐羅巴人,別看你們槍炮精良,可這種遊戲,絕不是你們賽里斯人能玩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