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後來城中一些華商找到了總督,不知經過了怎樣一番溝通,不僅華人沒被趕出去,西班牙人還允許他們和一同保衛“家園”。
西班牙人徵召了不少華人,編組到這支部隊裡,來到了雷申德斯河,跟英華紅衣兵對戰。西班牙人允諾,如果打敗了英華人,以後馬尼拉的華人可以自辦學堂,祭祀祖宗,參與各業。而不像現在這樣,必須加入公教,才能從事稍微掙錢一些的行業,還不能公開教授華文,必須上教會學校。
英華一國在馬尼拉人心目中,就是“反大清的逆賊”,之前滿南洋跳騰,還跑去佔了勃泥,馬尼拉華人就已開始警惕。現在插手福建到馬尼拉海路,跟西班牙人對戰,根本是利慾薰心,破壞了他們“安寧祥和”的生活。趕走了西班牙人,馬尼拉還有用?馬尼拉破敗了,他們吃?英華那幫反賊,不僅是西班牙的敵人,也是馬尼拉華人的敵人雖然西班牙人平日壓得華人也挺苦的,但終究還能吃飽飯嘛,現在那幫反賊一來,是要砸爛馬尼拉華人的飯碗啊
華人裡有頭有臉,跟這個神父那個主教混得很熟的領袖們這一番慷慨陳詞,不他們信不信,反正大多數馬尼拉華人信了。英華那一波傳單攻勢僅僅只引走了小部分華人,即便西班牙人海上敗了,即便親眼見到港口被英華反賊偷襲了,大多數馬尼拉華人都認為,西班牙人是不可戰勝的
一百多年了,呂宋的地下,那些跟西班牙人作對的,不自量力的可悲者們的屍體正在腐爛分解,為這片本就肥沃的土地供給著養分。
世代而下,馬尼拉的華人,不這樣的歷史會有所改變。
張文和張武也是如此篤信著,所以上了戰場。
但很遺憾,他們被西班牙人當作探路者,丟到了雷申德斯河西岸,成了俘虜。
到此時,活命的念頭壓倒了一切,他們翻找出了有力的武器,向對方求饒,咱們都是中國人,不是嗎?中國人能殺中國人呢?
看看這兩人腦瓢上的辮子,賈昊憎惡地皺眉。紅衣兵舉著刺刀,作勢驅趕,張文和張武豁了出去,放聲高喊。
“我們是福建人”
“我們是同……同胞,對對,同胞啊”
呂宋派遣軍第二營指揮使,左騎尉江求道聽到了一聲低哼,那是賈昊不耐煩的表示,他趕緊像趕蒼蠅似地揮手,兩個紅衣兵端槍回肘,前送,將長長刺刀捅向這兩個俘虜。
“跑快跑”
源自親情的力量陡然爆發,讓張文擋住了兩柄刺刀,他向弟弟高聲喊著,第三個字後,嘴裡已是嗚哇噴著血塊。
張武頭也不回地急衝而出,一頭撲進河裡,一陣排槍打,河面拉出一絲血線,卻一直沒屍體浮上來。
敵軍在前,脫逃一個俘虜無足輕重,江求道又槍斃了幾個躁動的俘虜,終於讓他們老老實實地在西班牙人的炮火下開始搭浮橋。
“義父?”
“他們真的是……中國人啊。”
賈昊身後,兩個十歲出頭的養育兵怯怯地問著,這兩人正是賈昊在交趾收養的一對義子。哥哥叫賈懷敬,弟弟叫賈懷畏。如羽林軍從交趾來的其他養育兵一樣,他們都得幫著官長收拾勤務,以換取在軍中過活的待遇。
賈昊淡淡道給過他們選擇,但他們拒絕了,機會只有一次……”
接著他聲調轉冷入華夏者華夏,入夷狄者夷狄,他們再非我的同胞”
倆先是點頭,可看著後方穿著雜色制服的輔兵,又迷糊了,那裡面可有不少也是之前抓捕的俘虜,賈昊卻要饒了他們?
賈昊道華夏不在這地,在人心,在上天。若是心中再無祖宗,頭頂再無蒼天,那自是成了夷狄。”
江求道插嘴道心頭沒華夏了都隨便,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當漢奸早前在馬尼拉散過單子,華人若是為西班牙人效力,見面還不棄械投降的,殺無赦”
看著地上的屍體,河中的血水,倆打了個哆嗦,不再多話了。
見到賈昊正準備再下命令,江求道繼續插嘴道都督,懇請帥帳後移,此戰就交給我的營了。”
看了一眼江求道,賈昊微微沉吟,點頭說好,再指了指那個不列顛軍官記得用好克林頓少校……”
賈昊是呂宋都督,總攬全域性,他沒必要親自指揮這麼一場千人規模的戰鬥。勝了是爭部下的功,敗了也沒人替他擦,所以他必須後退觀戰。儘管他很想親自上陣,見識見識鄭永馮一定嘴裡這些“很厲害”的西班牙陸軍。
賈昊退下了,江求道長出了一口氣,舉起望遠鏡看,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