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斯塔爾告訴他,到時房子裡沒人,因為她媽媽會去貝爾堂戒毒所,接受定量的美沙酮。肥仔沒有放慢腳步,徑直踏上花園小徑,卻產生了自己也沒想到的焦慮。
克里斯塔爾一直站在臥室的窗邊等著他。她已經把樓下所有房間的門都關上了,這樣他能看到的就只有門廳;她也把所有帶裂縫的東西都扔進了起居室和廚房。地毯髒乎乎的,部分有燒痕,牆紙也汙跡斑斑,但她對此無能無力。松香味的消毒劑用完了,她找到了一些漂白水,在廚房和廁所灑了一些,因為它們是這棟房子裡味道最難聞的兩個地方。
聽到他敲門後,她立刻跑下樓。他們的時間不多。特莉很可能帶著羅比一點鐘到家。沒多少時間讓她造一個孩子出來。
“嗨。”開啟門時,她說。
“好。”肥仔邊說邊從鼻孔裡噴出煙來。
他不知道自己先前指望看到什麼。房子內部給他的第一印象就是一個空蕩蕩、髒兮兮的空盒子。沒有傢俱。他左邊和麵前關閉的房門有種古怪的不祥之感。
“這裡只有我們兩個嗎?”邁進門檻時,他問。
“是,”克里斯塔爾說,“我們可以上樓,到我屋裡。”
她在前面領路。越往裡走,漂白水和垃圾混在一起的臭味就越重。肥仔試著不去在乎。樓梯間所有的門都關著,只除了一扇。克里斯塔爾走了進去。
肥仔不想露出吃驚的表情,可是這間臥室裡真的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張床墊,上面蓋著床單和羽絨被,一角堆了一小摞衣服。牆上用透明膠貼了幾張從小報上剪下來的圖片,有明星也有名人。
牆上的剪貼畫是克里斯塔爾昨天弄上去的,模仿了尼奇臥室的牆面佈置。知道肥仔要過來以後,她就想把這裡佈置得好看點兒。她已經拉上了薄薄的窗簾,透進來的陽光因此染上了淡淡的藍色。
“給我一根菸,”她說,“我想得要命。”
他把煙點著遞給她。她從未看起來這麼緊張過,他更喜歡看到她自大世故的樣子。
“我們的時間不多。”她對他說,嘴裡還叼著煙便開始脫衣服。“我媽很快就回來了。”
“哦,她在貝爾堂嗎?”肥仔故意問,想重新看到克里斯塔爾渾身帶刺的樣子。
“是。”克里斯塔爾簡單地答道。她坐在床墊上,把運動褲往下拽。
“他們關閉它怎麼辦?”肥仔說著脫下自己的校服夾克,“我聽說他們正考慮這麼幹。”
“我不知道。”克里斯塔爾雖然沒說什麼,心裡卻是害怕的。母親的意志力就像雛鳥一樣脆弱,不堪一擊,哪怕是最輕微的刺激也能讓它崩潰。
她已經脫得只剩內衣了。肥仔正在脫鞋,突然看到克里斯塔爾那摞衣服旁邊有什麼東西。那是一個開啟的塑膠首飾盒,蜷曲在裡面的是一塊十分眼熟的手錶。
“那是我媽媽的嗎?”他吃驚地問。
“什麼?”克里斯塔爾慌了,“不,”她撒謊說,“是凱斯奶奶的。別——”
可他已經把手錶從盒子裡拿出來了。
“是她的。”肥仔認出了錶帶。
“見鬼,才不是!”
克里斯塔爾嚇壞了。她幾乎已經忘記了她偷了那塊表和那塊表的主人是誰。肥仔一言不發,她不喜歡他這樣。
肥仔手中的那塊表似乎同時在挑戰和譴責他。他的腦子裡飛快地閃過兩個畫面:他瀟灑地把表裝進口袋,大步走了出去;或者聳聳肩,把表還給克里斯塔爾。
他不想充當警察的角色。他想做的是無視法紀。然而,最終是想起這塊表是鴿籠子送給母親的禮物才讓他把手錶遞給她,自己繼續脫衣服。克里斯塔爾漲紅了臉,拽掉了胸罩和內褲,一絲不掛地鑽進了羽絨被。
肥仔穿著拳擊短褲走近她,手上拿著一個沒開封的安全套。
“不需要那個,”克里斯塔爾含糊地說,“我在吃藥。”
“是嗎?”
她往床墊邊上挪了挪,給他讓出地方。肥仔鑽進羽絨被裡。脫下短褲時,他在懷疑她說的藥是不是真的。不過,他也想試試不戴套的感覺。
“來吧。”她小聲說,然後拿過他手裡那個箔紙小方塊,扔到他那件夾克上。
他想象了一下克里斯塔爾懷了自己的孩子,還有特莎和鴿籠子聽到訊息後的表情。他的孩子,在叢地,他的血與肉。那將是鴿籠子絕對承受不了的。
他爬上她的身體。這,他知道,就是真實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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