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破滅的速度遠遠比不上滋生的效率。阿吹的畫旋轉著飛舞,我和她的談話像是在破舊的錄音機上播放著過期的錄音帶,忽快忽慢,刺耳無比。
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喉嚨裡發出溺水者的嘶叫。雙手高高舉起試圖抓住吊燈保持平衡,但是身體不聽話地倒了下去,後腦勺重重地撞在地面上,疼得我直接暈了過去。
等我醒來後,首先看到的就是楊森那張拉得很長的臉。
“我跑斷了腿,你反而去酒館逍遙快活,嗯?”見我恢復了意識,他的火氣更大了。
“幾點了?”我虛弱地問
“你應該問今天是幾號,你整整昏迷了一週!醫生說,要是再不知死活地狂飲,下次就可以直接送你去火葬場了。”
“案件有什麼進展?”
“和你現在大腦的狀態差不多,稀裡糊塗,莫名其妙。”他語氣生硬,“你那公寓裡的住戶沒一個配合的,要麼躲在屋裡裝死,好不容易在走廊上堵住幾個,也是一問三不知。”
“性格開朗的人不會住在鱗人公寓……阿吹的畫呢?!”
“在那裡。”楊森指了指床頭的小桌子,“被你的嘔吐物弄髒了。”
我拿起畫,上邊沾著斑斑點點的汙漬。我心疼地用手指撫摸著。
“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他看了看別的病床上的患者,壓低了嗓音,“鱗人公寓的名字是怎麼來的?”
“這個和案件有什麼關係?”
“你說出來我才知道有沒有關係。”
該死的,大家怎麼都對這件事感興趣興趣,我痛苦地閉上雙眼。
送給我生日禮物後不久,阿吹也問過我這個問題。
“你這裡為什麼叫鱗人公寓嗎?”大病初癒,她神色憔悴,不過體力倒是恢復了很多,家裡沒人時就來和我閒聊。
“是不是管理員對你說了什麼?”
“是繼父講給我和媽媽聽的。”阿吹的臉色有些發白,“很可怕的故事。這裡有家鮮魚店,生意很好,有一次老闆娘不知從收來一條特別大的魚,在刮鱗的過程中魚醒了過來,她的雙手被鋒利的鱗片劃傷了。一個多月後老闆娘忽然瘋了,把店裡所有的魚都給活活咬死。被送進醫院後,發現她的身上長滿了魚鱗狀的皮癬,醫生也束手無策。她全身的面板逐漸脫落,像是有一把無形的刀在刮來刮去,她痛得咬舌自盡了……”
“後來就有了謠傳,老闆娘陰魂不散啦,全身長滿鱗片的在樓道里晃悠啦之類的。”我接過話頭,“沒錯,這正是鱗人公寓名字的起源,我不單知道這件事,而且可以說,是我製造了這個悲劇。“
阿吹的眼中劃過一絲驚愕。
“當時我在附近的醫院工作,給那個老闆娘處理的傷口的時候因為大意,導致了感染。”我的聲音變得很陌生,“你父親的職業生涯是為了救人而結束,而我恰恰相反。不要再說我和你的父親有相同的味道,我和他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九
“你感到良心不安了?”楊森剝開一個桔子,吃得津津有味,“所以希望阿吹知道真相?”
“有蘋果嗎?”我問。
“沒有。”他說,“你的胃還沒完全恢復,蘋果不適合你。”
我側過臉,窗臺上有一盆不知是誰栽培的波斯菊,花凋謝了,光禿禿的枝幹上掛著一片枯黃的葉子,什麼力量讓它堅持到了現在?
“你不是想知道我不做醫生的原因嗎?”我用手揉了揉漲痛的太陽穴,“那我告訴你,因為我父親的死。”
他停住了咀嚼:“我記得那是一樁意外。”
“我曾經也這麼認為。”我說,“直到三年前,魚鋪老闆娘的丈夫打來電話,對我承認是他把我的父親從樓梯上推了下去。”
“什麼?!你保留那個電話號碼了嗎?”
“別白費力氣。”我苦笑道,“父親去世時尚且沒有發現他和此事有關的證據,重新調查更沒意義。我很清楚,他是想從精神上折磨我,看我現在這副模樣,他的目的達到了。”
“如果他說的是實話,你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逍遙法外?”楊森怒氣衝衝地問,“你明知他的目的,卻辭職躲進了鱗人公寓,難道你以為這樣做就能贖罪?”
“重新振作,救治更多的患者,我知道你想告訴我這些。但你不明白,我從來沒有喜歡過醫生這個職業,那是父親替我做的選擇。他從小就希望成為醫生,可惜始終沒有實現,於是他的夢想,在我的身上實現,結果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