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憲:“你這是維護了我的清譽。”
海瑞抬起了頭,望向胡宗憲,見他一臉誠意,心中不禁一動。
胡宗憲:“我這次回鄉養病,特地繞道淳安來見你,就是為了答謝你的。有幾件事,這就是其中一件。”
海瑞反倒心中有些不安了:“部堂不見罪卑職已是宏量,要是說一個謝字,卑職汗顏。”
“應該謝。”胡宗憲肯定地說道,“犬子來之前我給他寫過信,叫他不要驚動官府,可進入浙境的第一站便騷擾了官府,這一路走去,更不知會有多大的動靜。在你這裡
就堵了這個口子,我焉能不謝?“海瑞站了起來:”我大明朝的大臣要都有部堂這般胸襟,中興有望。“
“海筆架什麼時候也學會奉承上司了?”胡宗憲疲倦地一笑。
海瑞嚴肅了面容:“海瑞從不說違心之言。”
胡宗憲也嚴肅了面容:“能得到海剛峰這句由衷之言,胡某心慰。請坐下。”
海瑞又端坐了下來。
胡宗憲接著慢慢說道:“更應該感謝你的是你給我送來了齊大柱那些淳安的義民。忠勇善戰,胡某的命就是他們救下的,這個謝,你得受了。”說著手撐著躺椅的扶手,坐直了身子,向海瑞一揖。
海瑞連忙離開了凳子,跪了下去,雙手還揖:“義民忠勇,是他們的功勞。部堂這個謝字卑職更不能受。”
胡宗憲:“沒有好官就沒有好百姓。你救了一縣的百姓,自己母親七十大壽卻只能買幾斤肉做壽,大明朝的府州縣衙十成有一成你這樣的官,風氣便將為之一正。你為什麼要辭官?”
這也許才是胡宗憲繞道淳安見海瑞的真正原因。海瑞跪在那裡抬起了頭。
胡宗憲緊望著他:“請起,告訴我。”
海瑞站了起來,卻沒有立刻回答。
胡宗憲兩手撐著躺椅的扶手,緊緊地望著他。
海瑞沒有看他,想了想,才答道:“部堂應該知道‘滄浪之水’!”
胡宗憲顯然也觸動了衷腸,一時也沉默在那裡,不再問他,撐著躺椅的扶手慢慢躺了下去,這一起一躺,臉色立刻不好了,微張開了嘴在那裡喘氣。
海瑞一驚:“部堂,是否不適了?”
胡宗憲閉上了眼,微搖了搖頭,在那裡自己竭力調勻呼吸。
海瑞慌忙站起:“來人!”
便衣親兵立刻跑了進來。一個人在椅側跪下一條腿輕輕地撫著他的前胸,一個人走到門邊叫道:“藥熬好了沒有?”
走廊盡頭院子裡熬藥的親兵隊長:“好了!就來!”
淳安縣衙後宅正屋
齊大柱右手抱著海瑞的小女兒,左手攙著海母走進了正屋。
海母站住了,向磚地望去,磚地上有些水跡還沒有幹,整個地面乾淨得像一面大鏡子。
“洗得好乾淨!”海母笑道,“你比海瑞能幹。”
齊大柱滿臉惶恐:“老夫人這話折了小人的陽壽。海大人是青天大老爺,小人怎麼敢跟他比。”
海母心裡高興,面容嚴肅:“居家過日子還是你這樣的兒子好。”
齊大柱:“那小人就斗膽說一句,往後老夫人把小人當兒子看就是。要做什麼,叫一聲,我馬上就來。”
海母:“你現住是官府的人,總督的將官,老身就是有事也叫不來你。”
齊大柱:“那小人現在就把官辭了。”
海母望向了他,搖了搖頭:“人家是家家都盼著當官,你們卻個個都喊著辭官。唉!不要辭了,當個好官就是。”
齊大柱扶著海母在當中的椅子上坐下,望向抱在手裡的海瑞小女兒:“還有什麼事想看阿叔做?”
小女兒:“還有一大堆柴沒有劈”
“不懂事。”海母喝住了小孫女,“阿叔是客人,不是來做事的。”
齊大柱:“這件事我們不聽老夫人的,聽你的。柴在哪裡,我們劈去。”說著抱著海瑞的小女兒走了出去。
淳安縣衙簽押房
親兵隊長服侍著胡宗憲喝下了那碗湯藥。
親兵隊長接著在他耳邊輕聲道:“部堂,不能再說話了,回船上吧?”
胡宗憲卻往後躺去,親兵隊長連忙順著他把他安放在竹椅的靠背上。
胡宗憲輕揮了下手,親兵隊長只好退了出去。屋子裡又只剩下了他和海瑞。
胡宗憲又望向了海瑞,海瑞知他還有話要說,為了讓他省些氣力,搬著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