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靠近了他的頭邊,靜待他說話。
胡宗憲顯然氣短,可話語雖慢卻清晰:“不論職務,論年紀,我說你幾句。”
海瑞:“部堂請講;”
胡宗憲:“讀書是為了明理。你剛才提到滄浪之水,那是在東周戰亂之時,七國紛爭,天下沒有共主,才有這一國的人投到那一國之事。我大明現在天下一統,何來的水清水濁?古語云:‘聖人出,黃河清’。孔子也出了,孟子也出了,黃河清了嗎?像你這樣視百姓飢寒如自己飢寒的官都不願意致君堯舜,稍不順心便要辭官歸隱,不說江山社稷,奈天下蒼生何?”
這一番話說得海瑞震撼驚疑,不禁凝視著近在咫尺的這位浙直總督。一直以來,海瑞雖對此人為官做事頗為認可,但心中總存著一個“嚴黨”的印象。上次初遇,二人簡短交談,多了些好感,畢竟未能盡釋心中之礙。這次昕他說出這番話來,意境之高,見識之深,歷代名臣不過如此。這是此人的心裡話嗎?他為什麼要挽留自己?抑或此人大奸似忠,別有所圖?
海瑞單刀直入:“有一句冒昧之言,卑職想問部堂。”
胡宗憲:“請說。”
海瑞“我海瑞不過一介舉人出身,區區七品知縣,部堂總不會為了我的去留專程來淳安勸說吧?”
胡宗憲:“當然不是為了你,我也不說為了蒼生百姓的大話。”說到這裡他又歇了歇,提起氣:“我是為了自己來勸你留下。”
海瑞緊望著他。
胡宗憲:“我在浙江當了五年巡撫,後來又兼浙直總督至今。屈指算來在浙江有七個年頭了。所不能去者,倭患而已。現在,浙江的倭患總算肅清了。杜甫說過‘名豈文章著,官因老病休’。我這個身子現在正是該休的時候了。告病休養的奏疏蒙皇上準了,回老家休養半年。半年後我會再上奏疏,繼續告病,此生也不會再出來了。以前種種功過,讓人評說去吧,我不在意,在意也無用。所在意者,想讓浙江的百姓在我走後不要罵我。因此我不能在自己當浙直總督的時候讓你辭官。”
這已無真偽可言,海瑞也湧出了一陣激動:“部堂如此坦誠,卑職心中慚愧。如部堂真要挽留卑職,可否應允卑職兩件事?”
胡宗憲:“你說。”
海瑞:“淳安今年全縣被淹,三年內百姓都很難熬過災情帶來的困苦。部堂能否上疏為淳安百姓免去三年的賦稅。尤其不能讓趙中丞再來追討所謂的欠糧。”
胡宗憲:“這一條我答應你。朝廷的奏疏我和趙中丞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