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海上;而田州土兵習於山地,對海濱地形的熟悉及運用,先就落了下風。其次,田州土兵浩浩蕩蕩開到海濱空曠之地,既無掩蔽,亦無險可憑,完全處於捱打的地位。
“最糟糕的是,田州土兵在沿海擊倭,敗是敗,勝亦敗。”
“俞將軍你這話就過分了!”趙文華打斷他的話說,“何以勝亦是敗?”
“大人,田州土兵如果打得好,倭寇海盜勢必竄入內地,貽禍不淺。可是田州土兵在海邊又能怎麼樣?能紮營嗎?不能!能追擊嗎?可以!”俞大猷逼視著趙文華問:“孤軍深入於賊巢,主客異勢,勞逸不同;疲於奔命之餘,不是力戰而死,就是束手待擒,兩者必居其一;而結局是全軍盡沒!”
趙文華聽得悚然心驚!不過,他自然決不會承認,遣田州土兵出擊,過於魯莽,可能鑄成大錯。反倒用責備的口吻,大聲說道:“你身為前敵主將,既然見得到此,何可坐視不救?”
俞大猷一愣,旋即恢復了平靜的臉色,“我盡我的力量。就不知道可不可能救得回來?”說罷,起身吩咐:“備馬!”
“俞將軍,”趙文華挽住他的衣袖問,“你去督戰?”
“不敢說。但盼田州土兵還沒有跟倭奴接仗,能到青村與鄒遊擊會合。等我到了那裡,看情形再說。”
“如果已經接仗了呢?”
“那就凶多吉少了!如今只能盼望一個情況,田州兵的位置佔得好,是在北面;那樣子才有希望驅倭入海,然而,難,難!”
“怎麼呢?你看田州兵不中用?”
“佔地利,失天時。”俞大猷望一望空中,“‘四月南風大麥黃’,田州兵如果佔住北面,就是逆風作戰,顯然不利。”
等俞大猷趕到青村,局勢已經為他不幸而言中了!通倭的那名嚮導,故意將田州土兵引入柘林之西,漕涇的一個漁村;倭寇海盜,早有埋伏,攔腰截擊,將田州土兵衝作兩段,前一段被包圍;後一段為敵人的強弓硬弩所阻擋,進既不可,退又怕敵人臨背追擊,只能憑藉一片竹林,勉強守在原地,成了相持不下之勢,而實有進退維谷之窘。
幸好俞大猷所派的傳令校尉,跟後一段聯絡上了;於是折而往東北,退向青村一帶。倭寇海盜的實力並不充足,持著“賒一千不如現八百”的想法,放過後一段,集中兵力去“吃”前一段。在青村,對於漕涇方面的戰況,還不明瞭,但凶多吉少,已是不卜可知的了。
“鄒兄,”俞大猷向剛從閩行來赴援的鄒繼芳徵詢意見,“你看被圍的田州兵,該不該救?救不救得回來?”
“救當然該救。不過救不回來,再拿救兵失陷在裡頭,就會牽動大局。將軍,這可是件非同小可的事。”
俞大猷暗暗點頭。鄒繼芳的所見略同,便可以作斷然處置了。“大局一定要顧到。壯士斷腕,不失為明智之舉。”他說,“我們要防敵人乘機反撲,集中人馬守幾個口子。”
守幾個口子,就是守大路上的幾座橋。當時議定,兩方面的兵力合在一起運用,鄒繼芳主外,帶兵增強防務;俞大猷主內,安置吃了敗仗的田州兵,不讓他們的銳氣折傷得太利害。
到了傍晚時分突圍而出,成了散兵遊勇的田州土兵,陸續由鄒繼芳派人護送到青村。俞大猷親自帶人照料,給食裹傷,殷殷慰問。同時問起戰況,才知道900多人陣亡了一半,其中有14個頭目,包括鍾富在內,被俘與逃出來的,大約各為一半之一半。損失真是相當慘重了!
這是趙文華輕舉妄動的結果。俞大猷責任所在,不能不星夜馳報張經。正在燈下與幕友商酌軍報時,瓦婆婆由胡宗憲陪著,趕到青村看田州土兵和俞大猷。
兩位來客的臉色不同,胡宗憲泰然,而瓦婆婆凝重,眼圈紅紅地,已經哭過一場。俞大猷本想責備她幾句,這麼大年紀,何以一點定力都沒有,輕易聽人指使?見此光景,改了口氣,反倒要安慰她了。
“勝敗兵家常事。”俞大猷親自攙扶著她說,“瓦婆婆不必難過!”
“我怎能不難過?我的娃子們死得冤枉!”瓦婆婆厲聲說道:“倭寇海盜雖多,田州娃子拚得過他們,只可惜,緊要關頭借不上力。”
俞大猷見她疾言厲色的神情,未待通事翻譯,心知不妙;聽完翻譯,更知瓦婆婆是受了趙文華的先人之言,特來指責他不發援兵,這可得辯個清楚。
這是很可氣的一件事,但俞大猷還是忍住了。一則,他到底讀過些書,懂得養氣的道理;再則,保靖兵已在途中,一旦到達,十道進兵,痛剿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