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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部分

分玩味——所謂的欲迎還拒,說得大概就是林義哲此時的作為。

“不知鯤宇還記不記得,上次言官參劾你‘私通法酋’的舊事。”見最初的單刀直入並沒有讓林義哲表現出預期的回應,洪鈞便也很體察入微的另闢蹊徑。

“鯤宇之所以遭此非難,正是因為我大清舉世皆醉於所謂天朝上國夢中,少年輩唯鯤宇一人已醒!而也正是這洞察先機四字,才使得鯤宇謗議滿身。”

“故而鯤宇若真想要為前事翻案,那惟有秉承先祖遺志,讓我大清當真能用西學變法圖強!”

說到這裡,洪鈞不由得又微微有些動情,“那日在船上,渾渾噩噩之中,聞得鯤宇振聾發聵之言。真讓人覺得醍醐灌頂。自那一刻起,為兄便已對鯤宇生出了敬佩之心。”

“陶士兄過譽了。”林義哲拱手向洪鈞施禮,感覺臉上微微有些發燒。

“這是為兄的肺腑之言,絕非奉承,所以鯤宇也不必過謙。”洪鈞起身提起酒瓶給林義哲面前的杯子續滿了酒。

此時此刻,林義哲已經能夠清楚地知道,這位清流名士,被自己“洗”得已經從一個極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

洪鈞剛才說的,其實他早就有這樣的打算,只是,他想採用的辦法,卻不是象洪鈞說的那樣,由自己出頭!

現在的中國,保守勢力還太強大!

他想要做的,是利用自己的影響,採用“溫水煮青蛙”的辦法,自上而下的開始中國的改革程序!

而現在的洪鈞,無疑將成為他打破分化清流勢力的一枚重要棋子!

現在的他,所能做的,就是獲得更多的人的支援。

不知怎麼,林義哲忽然想起國內的曾國藩和李鴻章來。

歷史上的晚清三大名臣,曾國藩,李鴻章和左宗棠,他全部已經都有了交集。而現在,曾李師徒毫無疑問是他的絕大助力,而左宗棠,則已經成了他的死敵。

想到病勢已然危重的曾國藩,林義哲的心裡又變得沉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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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滿天陰雲裂開一道空隙,一縷多日不見的冬陽射進直隸督署,好比一副淡墨畫就的大觀園圖,突然加上紅綠五彩,眼前的一切頓時光華四耀、富麗堂皇起來。正在書齋裡飲茶閒聊的曾國藩見此,情趣大增,笑著對一旁的李鴻章說道:“少荃,可願看看湖南的湘妃竹?”

“上哪裡去看?”李鴻章顯然被恩師的話弄懵了。

這直隸總督衙署裡,哪來的湘妃竹?

此時正是朝廷命曾國藩回任兩江,剛剛升任直隸總督的李鴻章這幾日正在和恩師做著交接。

“你且隨我來。”

曾國藩起身,李鴻章隨後跟著。他看著恩師的背影,禁不住在心裡暗暗感嘆。

在李鴻章的眼裡,恩師是明顯地老了:臃腫的皮袍裡裹著乾瘦的身軀,脖頸細長多皺,毫無光澤,就像一截脫水的老苦瓜;背彎著,兩個肩膀一高一低,從皮帽裡垂下來的花白辮子,稀疏尖細。與二十幾年前初次在京師見面時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只有穩健沉重的步伐,仍保留著昔日的氣概。

曾國藩將李鴻章帶到了西花園。李鴻章興致勃勃地穿過九曲橋,在石舫上細細地端詳了好一陣子,才尾隨恩師來到湖岸邊的竹林旁。

好一片令人喜愛的竹林!時至隆冬,草木凋零,唯有這竹枝依然保留著滿身青翠,真不愧歲寒三友之一。就在這一片大竹林左邊,一條曲曲折折的鵝卵石鋪成的小路,把曾國藩和李鴻章導向了一片小竹林。小竹林前面有一座按荷葉塘農舍形式建造的小房間,專門為賞竹休憩之用,曾國藩給它取個名字叫“藝篁館”。藝篁館裡陳設簡樸。正中牆壁上懸掛一幅鄭板橋的墨竹圖,但那不是鄭氏的真跡。曾國藩從鄭板橋後人手中借來,請彭玉麟臨摹了一張。這張臨摹的鄭板橋的畫上還有一首他自題的七言絕句:“衙齋臥聽蕭蕭竹,疑是民間疾苦聲。些小吾曹州縣吏,一枝一葉總關情。”曾國藩對這首詩一直讚賞不已。

曾國藩將門生領進藝篁館,在中間一張小方桌邊坐下。桌面鋪了一塊白布,上面擺了幾樣糕點,房子裡早生好了木炭火,暖融融的,僕人過來斟好兩碗熱茶。

“少荃,這就是從洞庭湖君山移來的湘妃竹。”曾國藩靠在棉墊椅背上,指著窗外的小竹林,對李鴻章說,“你以前見過這種竹子嗎?”

“沒有。”李鴻章答應一聲,對著窗外看了一眼,然後走出藝篁館,進到竹叢中,他要細細欣賞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