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在年輕人肩頭上拍了一下。年輕人抬起頭來,那是一張嚴肅莊重的臉。
這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我們的朋友埃爾諾通·德·卡曼日,他在河灘廣場上經歷了那場奇遇後,這時候還完全陷在驚詫之中。
“請您別來打擾我,先生,”他說,“尤其是如果您再要碰我的話,請您只用戴手套的那隻手來碰我;您看得很清楚,我根本不關心您的事。”
“那好吧!”潘科內咕噥說;“要是您不關心我的事,我也就沒什麼說的。”
“啊!先生,”厄斯塔施·德·米拉杜滿心想當和事佬,對卡曼日說,“您對咱們的同鄉可不大客氣啊。”
“您插進來見什麼鬼,先生?”埃爾諾通火氣越來越大,回答說。
“您說得對,先生,”米拉杜躬一下身說,‘這不管我我的事。”
他轉過身,想到坐在大壁爐邊上的拉迪爾跟前去;可是有個人擋住了去路。
那是米利托爾,兩手插在腰帶上,嘴角掛著譏諷的笑容。
“喂,繼父?”這無賴說。
“怎麼啦?”
“您怎麼說,”
“說什麼?”
“就讓這位紳士這麼堵住您的嘴?”
“嗯!”
“他把您罵得好厲害。”
“噢!您注意到了嗎?”厄斯塔施說,想繞開米利托爾走過去。
可是他沒成功,米利托爾往左邊站過來一點,仍然站在他前面。
“不光是我,”米利托爾接著說,“大家都注意到了;您瞧,咱們周圍人人都在笑。”
事實上確是人人都在笑,不過他們笑的已經不是這件事而是別的事了。
厄斯塔施臉紅得像塊燒紅的炭。
“哎呀,哎呀,繼父,這事不能就這麼了啦,”米利托爾說。
厄斯塔施擺出盛氣凌人的架勢,向卡曼日走去。
“有人說,先生,”他對日曼日說,“您是想侮辱我。”
“什麼時候?”
“剛才。”
“對您?”
“對我。”
“誰這麼說?”
“那位先生,”厄斯塔施指著米利托爾說。
“那麼這位先生,”卡曼日回答,揶揄地把“先生”這兩個字說得很重,“這位先生是個呆頭鳥。”
“哦!哦!”米利托爾狂怒地喊道。
“我奉勸他,”卡曼日接著說,“別把嘴衝過來管我的事,要不然,我可還記得德·盧瓦涅克先生的警告。”
“德·盧瓦涅克先生沒說我是呆頭鳥,先生。”
“他沒說,他說您是一頭蠢驢:您喜歡這個?那對我無所謂;您是驢子,我就抽您;您是呆頭鳥,我就拔您的毛。”
“先生,”厄斯塔施說,“他是我的養子,請看在我的面上,對他客氣點。”
“啊!繼父,您就這麼來保護我呀,”怒不可遏的米利托爾喊道;“這樣的話,我寧可自個兒幹還好些呢。”
“上學去,孩子們,”埃爾諾通說,“上學去!”
“上學去!”米利托爾一邊喊一邊舉著拳頭逼近德·卡曼日先生;“我十七歲了,您聽見嗎,先生?”
“我呢,我二十五歲了,”埃爾諾通說,“所以瞧著您這德行,我是得教訓教訓您啦。”
說著,他抓住米利托爾的領子和腰帶,像拎個包裹似的把他拎了起來,從底樓的視窗摔到街上,這當口拉迪爾哇哇直叫,聲音響得把牆壁都可以震坍。
“現在,”埃爾諾通安靜地補上一句,“繼父,繼母,養子,你們全家老小都聽著,要是再來惹我,我就把你們全都剁成肉醬。”
“可不是,”米拉杜說,“我看他說得在理,我說:幹嗎要去惹這位紳士發火呢?”
“啊!膽小鬼!膽小鬼!看人家打兒子也不回手!”拉迪爾搖晃著散亂的頭髮,向厄斯塔施衝過來。
“好啦,好啦,”厄斯塔施說,”冷靜點,這麼一來他脾氣也會好些。”
“啊!怎麼啦,這兒是把人往窗外摔的嗎?’一位軍官走過來說。“真見鬼!要開這種玩笑,至少也得喊一聲‘下面當心’呀。”
“德·盧瓦捏克先生!”二十來條嗓子喊道。
“德·盧瓦涅克先生!”四十五個衛士重複一遍。
聽到這個全加斯科尼都知道的名字,大家都立了起來,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