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繼宗的背影隱沒在了那幽深的夜色之中,站在書房門外的高谷,不由得發出了這樣一聲顯得無奈而又無力地感慨。
盛夏的清晨,太陽已然緩緩地爬上了天際,但是經過了一夜的幽暗之後,清晨顯得那樣的清爽與涼快,襲襲的和風,也不再如午間一般的燥熱,開平衛的城頭上,一面面招展的大明團龍旗正迎風烈烈,衣甲鮮明計程車卒們,正在巡視著城牆。
而在城門樓上,披掛著一身嶄新晃眼、囂張而又奢華地明黃色鎧甲的朱祁鎮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揉了揉長時間的觀察,變得有些酸澀的眼睛,輕輕地自言自語道:“今日,已經是四月初三了,怎麼還沒有訊息,照情報所言,應該就是在四月上旬才對啊,為什麼現在還沒有一點動靜?難道是情報有誤……”
旁邊的錢鐘有些擔憂地看著那這幾日因為茶飯不思,而顯得有些憔悴的朱祁鎮,小心地勸道:“陛下您別太過心焦了,而且情報可不單是我們自己收集到的,那主爾卿氏族也同樣給我們暗中遞來了訊息,確實是四月上旬。今日也不過是初三,離初十還早著呢。”
“是啊,離初十還有七日,可是朕如今不是怕他來,而是怕他突然改了主意啊,那朕的這番佈置,可就全白費了。”朱祁鎮回頭看了一眼錢鍾,不禁苦笑道。
此刻身邊就僅有錢鍾一人,他才敢這樣悄悄地發發牢騷,要是有其他人在此,哪怕是心裡邊有再多的忐忑,他朱祁鎮也得擺出一副英明神武,智珠在握的嘴臉。
可是,時間總是在不經意間滑過,這讓原本信心滿滿的朱祁鎮亦不由得有些焦躁了起來,雖然明明知道,也先必須要發動一場戰爭,設法取得一場大勝來彌補去歲的兩場慘痛失敗,以挽回威望,重拾草原諸部的信心。
但是,遲遲沒能等到也先出兵的訊息,這讓已經耗費了無數的心血,佈下了連環套的朱祁鎮如何不心焦?
而且,至兩天前,收到了從大同傳遞來的訊息之後,朱祁鎮心裡邊感覺到了自己肩膀上的擔子更重了,因為石亨的表態,對於自己是極為有利的,可是,自己能不能把這個有利的局面,化為自己成功的臺階,就要看那也先還有阿剌,能不能夠照著自己策劃好的劇本去演了。
看著那明顯顯得有些心神不寧的朱祁鎮,錢鐘不禁有些懊惱,自己為什麼沒有袁彬那樣的心智,有他在的話,定然能夠開解朱祁鎮的心中擔憂。
看到了錢鐘的神色,朱祁鎮心頭一暖,拍了拍那錢鍾披掛著鎧甲的肩膀笑言道:“呵呵,朕沒事,方才不過是發發牢騷罷了,無論如何,朕對那也先,還是有信心的,他若是想當縮頭烏龜,那他就不是也先了。”
朱祁鎮的話音未落,方才被朱祁鎮支往另外一個門城巡視的那宣府鎮總兵江福頂著一身的鎧甲,氣喘吁吁地正朝著朱祁鎮所在的北門飛奔而來,那一臉掩飾不住的興奮之色,彷彿在預兆著什麼……
第二百五十三章 哈流土河源頭的血(一)
哈流土河的源頭,是一片密佈水草與沼澤的肥美之地,這裡,總是會有無數的獸群出沒,特別是春夏兩季,不少剛剛誕生了沒有多久的幼獸們,正在自己的父母身邊興奮地嬉戲不停。
黃羊、瞪羚、野兔、甚至還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動物,都在這裡和平地相處著。那讓那千百年來的腐物給侵蝕和交融的肥油糯黑的泥土表面,是那旺盛到不停瘋長甚至連野獸們的咀嚼都無法阻止的野草和灌木。
時不時,會有一隻毛皮油光水滑的地鼠從那地底下拱了出來,警惕地張望著四周,一面將那些掛在低矮的灌木上的漿果塞進了嘴裡,快速地咀嚼著,以填滿它們那彷彿永遠也填不滿的腸胃。
天空上,還有那一塊一塊,形狀各異,大大小小的水面上,總是會有羽色各異的美麗鳥兒在翱翔或者遊蕩,清脆的鳥鳴聲,野獸的嘶鳴,還有那和風吹拂著野草葉片摩擦發出的沙沙聲,讓這裡的一切,顯得那樣地祥和與寧靜。
便連那些隱匿於暗處,伺機狩獵的猛獸,也禁不住打起了哈欠,安詳在眯著雙眼。彷彿這一刻,它們也不忍去破壞這一幕美輪美奐的境致。
不過,沒有過去多久,天空中自由快活地翱翔著的鳥兒,彷彿受到了某種驚嚇一般,飛快地向著這片沼澤的西方和南方飛去,而那原本清雅明快的鳴叫聲裡,也透出了某種惶恐不安的意味。
而在那肥美的沼澤地旁徘徊的獸群,也開始顯得有些躁動不安,晃動著它們那靈巧的耳朵,彷彿在探聽著周圍那些異常的聲響,一面用急促地吼叫聲,呼喚著那些幼獸。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