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誕之極,簡直就是我大明立朝以來,最荒誕,最丟人現眼的事。”
看到那幾乎一整夜都咬緊牙關不鬆口的高谷總算是張了嘴,可這一張嘴,卻冒出了這麼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孫繼宗不禁臉上露出了疑惑之色。“荒誕?丟人現眼?……高閣老此言何意?”
“呵呵,從古至今,光輔你可曾聽聞過,哪一朝,哪一代,有天子以財帛賄賂官員的?”高谷悶哼了一聲,咬著牙根陰森森地道。“堂堂的大明天子,居然以金銀賄賂內閣,希望內閣諸人,在廢立太子之上,支援其行。”
“什麼?!”原本安然而坐的孫繼宗不由得跳了起來,那接在案几上的青花茶碗險險就讓他的大袖給拂落於地,瞪圓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地瞪著眼前表情猙獰的高谷。嘴咧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低喝:“此言當真?!”
“你覺得,老夫能夠拿這等事情來開玩笑不成?”高谷無奈地嘆了口氣。“老夫拒不受納,那興安居然以為是老夫嫌錢少,又塞了一百兩白銀與老夫,皆為老夫所拒,可老夫怎麼也沒有想到,其餘人等……”
“這,這,這的確是太過匪夷所思了,他可是大明天子,一國之君,怎麼能夠做出這等事來,居然,居然做出這樣的事,他就不怕把天家的顏面都給丟盡嗎?!”孫繼宗氣得在那書房內疾走不停,一臉悻怒地發洩道。
“哼,他要是怕丟顏面的話,怎麼會暗中著教司坊尋那些民間娼妓入宮淫樂?”高谷冷哼了一聲。“現如今,天子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任憑我等苦諫,卻照樣還是夜夜笙歌。”
聽到了高谷此言,孫繼宗心頭微微一跳,眼角餘光掃了那高谷一眼,見他臉上並沒有任何異樣,暗鬆了口氣。這件事他不僅僅知道,而且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自從搭上了王勤這條線之後,那位吳大天師做出來的丹藥,可都是經過那位朱祁鈺的貼身心得宦官王勤之手,源源不斷的送入宮中。而就在半個月前,原司設監掌印太監王勤,因為勤懇能幹,做事兢兢業業,為當今天子所喜,調任為尚膳監掌印太監。
這個變動雖然並不很引人注目,但是一直關注著這傢伙的孫繼宗卻明白,這還不是因為王勤這傢伙獻藥有功,不然,怎麼能夠從那事繁且雜,又無實權的司設監,調任至宮內的肥缺尚膳間當掌印太監?
而正是因為這件事,孫繼宗弟兄在鬆一口氣的同時,也不由得期待多了幾分的期待,甚至為了讓那朱祁鈺繼續墮落,孫家可是動用了不少的人力物力,從各地,蒐羅來了一批名妓,著人暗中送到了教司坊中,讓那朱祁鈺能夠隨時嚐到新鮮的滋味,不論是北國佳人,還是南方麗質,現如今的教司坊裡邊,可真是應有盡有。
就是巴不得那朱祁鈺繼續地、加油的嗨。所以,孫繼宗才阻止了自己的二弟意欲把天子嫖妓的事情給散播往市井街巷,省得讓他朱祁鈺有了羞愧之心,萬一真收起棍子化妝唐僧的話,那之前的安排,可就等於是白費了。
不過,今天從高谷這裡弄到的這個訊息,孫繼宗在憤怒之後,已然驚喜地發現,這是一個極了不得訊息,至少對於孫家人,對於太上皇一派而言。甚至可以說,這是最能夠打壓當今天子,摧毀他最後一絲威信的機會。
但是,時機,時機卻必須要掌握好了……如果說,天子失德,而上皇在大草原上,縱馬由韁,一雪前恥,真能蕩平草原的話,那太上皇與當今天子兩廂一對比下來,天下的百姓和文武官員,怕是就算是耳聾眼瞎的,也能夠分辨得出,誰更有資格,來當這個大明王朝的最高統治者。
高谷看到那孫繼宗的腳步越來越慢,最終停步在那椅前緩緩坐下,雙眼之中,精光閃爍不定,嘴唇緊緊地抿著,見他如此,高谷雖然不能夠完全明白孫繼宗的想法,可是也能夠料到,孫繼宗必然會藉此良機,大肆發揮。
“高閣老,您的心意,繼宗領了,日後我老孫家必有厚報,太皇太后和太上皇那裡,都會記得您今天的義舉。”孫繼宗沉吟了良久之後,長身而起,朝著那高谷長躬及地,一臉懇切地感謝道。
“光輔不必如此,某所為者,乃是國家社稷也,若是……若是日後大變,還望光輔能轉述高某一句話予陛下,莫再現那靖難之事,如今的大明,可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了。”高谷同樣回了一禮,肅容言道。
孫繼宗先是一愣,看到了高谷那張滿是期盼的臉龐,用力地點了點頭:“繼宗定會將閣老的諫言,原原本本地轉述於上皇陛下知曉。”
“唉,真不知道老夫今日,做對了,還是做錯了……”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