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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難道您打算讓宇文景倫將華朝百姓殺戮殆盡嗎?”

他目光炯炯,踏前一步,指向河西渠兩岸的田野:“師叔你看,若非桓軍入侵,這千里沃野今年將是糧食豐收,百姓富足。可偏偏因為桓軍來襲,百姓流離失所。這些百姓辛苦多年,只圖一個溫飽,而毀了他們這微薄希望的,不正是師叔您嗎?!”

滕瑞氣息微微一滯,不由轉過身去,望著千里沃野,緩緩道:“你這悲天憫人的性情,倒與你師父如出一轍。”

崔亮緊盯著滕瑞的側面,語出至誠:“師叔,師父提及您時,總說您是仁義之人,可師叔您,為何要親手造下這等殺孽,為何要助宇文景倫挑起這驚天戰事?!”

風吹起滕瑞的冠帶束髮,崔亮忽想起畫中那紫衫少年,想起師父昔日所言,心下唏噓不已,痛心之情,溢於言表。

陽光鋪灑在河西渠上,波光粼粼。衛昭負手而立,目光凝在崔亮面上,若有所思。

滕瑞低頭望著碧青的渠水,良久方道:“子明你錯了,並不是我要造下這等殺孽。我不助王爺,這場戰爭也不可避免。只有我助王爺早日拿下華朝,才能早日實現天下安定,大亂之後的大治才能早日到來。

“王爺文武雙全,天縱英才,自幼便有經世濟民之大志。我選擇輔佐於他,只希望能先統一南北,結束天下分裂的局面,再推廣德政,使百姓安居樂業。

“我始終沒有忘記當年入天玄閣學藝之志,也一直期望能助王爺開創一代盛世。我意已決,子明無需再勸。”

一隻魚鷹飛來,似是不知這河西渠為修羅戰場,在岸邊跳躍,又急扎入水中,激起銀白水花,噙出一條大魚來。

崔亮注目於魚鷹,靜默良久,忽道:“師叔,你看。”

滕瑞不解,順著他目光望向魚鷹。

崔亮聲音清朗了幾分:“魚鷹以魚為食,但最終又被漁人利用作為捕魚的工具。可見天道迴圈,有時自以為心願能成,卻不過是枉為他人作嫁衣裳罷了。”

滕瑞細想片刻,明他之意,聲音淡然地說:“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唯有能者居之。現下華朝吏治腐敗,民怨彌重,桓國取而代之也不過是順天而行罷了。目前有能力與桓國抗衡的,尚未可見。”

“不,師叔,華朝內政雖不清明,但根基猶存;其內部各方勢力雖爭權奪利,但正是這些勢力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維持著天下的穩定。一旦這種平衡被打破,又沒有一個足夠強大的勢力來化解矛盾,其後果不堪設想。目前看來,還沒有哪方有這種實力。

“反觀桓國,雖武力強盛,但貴族們恃武恣意妄為,帝皇雖欲推行儒學,但阻力較大;宇文景倫確為天縱英才,但一直受制於二皇子的身份,不能盡展所長。他若不奪權,終不過是一王爺,遲早死於國內勢力的暗鬥之中;他若奪權,難以安各方之心,遺患無窮。內亂難平,遑談以北代南,天下合一?!

“師父說,世間萬事萬物,皆有自然天道,人只能順天而行。天下一統也是如此,民族融合更需循序漸進。若以人力強行攪起天下紛爭,只會徒令生靈塗炭、矛盾激化。到時,兵連禍結,亂象迭起,各方勢力紛紛加入,局面恐怕就不是師叔所可以控制的了,甚至還有可能延綿百年,遺禍子孫。”

滕瑞笑了笑,頗不以為然:“哪有子明說的這麼嚴重?”

崔亮冷笑一聲:“師叔難道就忘了,五百年前的‘七國之亂’嗎?!”

滕瑞修眉微皺,一時也無法相駁。良久方暗歎一聲,道:“可若無大亂,焉有大治?”

崔亮右手拍上石橋欄杆,嘆了口氣,道:“師叔,怕只怕天不從人願,眼下華朝若是陷入大亂,桓軍是無法控制這錯綜複雜的局面的。何況高氏雖滅,還有裴氏、何氏、姜氏等世族,桓國畢竟是異族,如何能令他們心悅誠服的歸附,難道又要大開殺戒嗎?

“其實師叔心裡比誰都清楚,桓軍勞師遠征,補給難以為繼,雖攻下了河西,但已成強弩之末。如果從國內再搬救兵來,已非宇文景倫嫡系將士。不管是桓太子一系,還是威平王、寧平王,都只顧自身私利,本來就野性難馴,又對二皇子推崇華朝文化的做法深懷不滿,他們多年征戰,殺戮成性,如果率部來援,將掀起腥風血雨。崔亮敢問師叔,這血流千里、燒殺擄掠的景象,是師叔願意看到的嗎?

“到時宇文景倫大業不成,天下反而陷入長久的戰亂之中,師叔又有何面目見歷代祖師,又何談拯救黎民蒼生?!”

崔亮輕拍著橋側石欄,侃侃而談,衛昭不由側頭,正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