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白走一遍。
梁巡撫一抓到人,馬上就拎到菜市去斬首——有這麼心急麼?
至少也該跟三爺先會個面,說一聲吧?
“為什麼這麼急,難道不該先過堂審案麼?”雲菀沁望住士兵。
小兵哥撓撓後腦勺:“梁巡撫說了,黃巾黨一事,對於民間風氣影響太壞,亂世得要用重典,若是還按照正常流程走,只怕老百姓覺得懲罰太輕,不放在心上,日後有樣學樣。馬上斬首方能震懾人心,讓人不敢再犯。”
只怕沒這麼簡單。
那梁巡撫是個什麼人,雲菀沁進了晏陽後,聽呂八說過,進了行轅後,也親自看過。
縱容匪禍,不思改革,搜刮民脂,貪圖安逸,脾氣急躁。
還有,呂八說過,梁巡撫和徐知府頭上有大人物撐腰,當時雖然沒繼續往下說,可顯然知道是誰,只是那會兒不方便說。
他一個區區平民,怎會知道這些官場上的事?
不知怎的,這幾件事兒,莫名在腦子裡拉在一起,牽上了線。
梁巡撫搶先斬了呂八,不是為了什麼重典懲治人心,——恐怕,是因為想殺人滅口,封了他的嘴。
雲菀沁頭一抬,目光落到小兵剛剛刷過的大青馬身上,膘肥體壯,蹄子修長,突然一指:“小兵哥,那匹馬的腳力應該不錯吧?”
小兵哥一愣,繼而咧開大白牙,老老實實:“那是自然的!那可是咱們晏陽數一數二的名種坐騎。”
剛說完,還未及反應,只見這貌不驚人的婢子將做活兒時擼上去的袖管放下來,朝大青馬走去,抽出馬鞍上耷著的韁繩,一踩蹬,翻身上馬,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小兵哥目瞪口呆,這丫頭是要幹嘛?見她嘗試著原地踏了幾步,摸摸馬鬃,一下子便將那高頭大馬給馴服,馬上姿態一派優雅從容,更是驚訝得不淺。
大宣朝的女子有會騎術的,但除了武官門戶中的女眷,大半都是京城裡的貴女,因為馬駒這玩意兒是個奢侈物,得要餵養,還得修馬廄,附加投入太多了,一般人家哪裡供得起,就拿晏陽來說,算是長川郡的通衢中心之城,集納不少官員富商,可會馬術的女子,十根手指卻都數得出來。
見她似是要走,小兵哥這才醒悟,趕緊小跑過去,拉了繩索不放,卻還沒從震驚中出來:“慶兒姑娘,你這是要去哪,下人不得擅出行轅,你不怕挨罰——”
雲菀沁拽住那繩索,趁他驚呆,迅速抽了出來,輕聲道:“借你馬用用,回來還你。”
話一落,臉一側,傳信兵回來的一道柵門還沒關,她甩鞭一斥,夾了馬肚,朝敞開的大門出奔出去。
馬蹄騰空而起,濺起道旁塵泥,將那小士兵生生逼退到了一邊,眼睜睜地見著馬匹背離行轅,漸漸馳遠。
*
來了晏陽這麼些日子,又聽衛小鐵嘮嗑過,雲菀沁對城內大小幹道也算是熟了。
從偏僻的東城到城中心的菜市,只有一條避開官道的小路。
疾馳中,足蹄翻飛,雲菀沁直接奔著那條路去了。
通往菜市的路上,繩索綁著一群黃巾黨的手,全都卸下了刀槍,被官兵押著朝前走著。
有人畏懼,有人頹喪,有人甚至已經在哭著叫饒,多半卻是垂頭悶聲不語,等待著命運的安排,既加入了黃巾黨,就早就料到有這麼一天。
最前方,濃眉粗眼的漢子衣衫在打鬥中被刀劍劃開,結實粗獷的肌肉上汗淋淋,又露出可怖的刀傷,鮮血淋漓,可脾性不改,就算快死也臨危不懼,含著嘴裡的塞口布,破口大罵:“老子Ri你老母!殺頭就殺頭,十八年後還是一條好漢!你們放了我兄弟,有本事就拿我一個人的人頭去應付差事吧!”
再前面,大馬上的梁巡撫回頭看一眼,眉一皺,叫人過去將他嘴巴堵緊一點兒,又加快了步伐。
儘早將這禍害給除去,免得到時公堂上說出什麼,拉拔出一些不該說的事兒。
本是寧靜的小路上,紛沓散亂的腳步朝前面挪動著,卻聽後面馬蹄驟響,女子略是沙啞暗沉的聲音響起來:“梁大人,慢著!”
梁巡撫拉韁轉身,驚異地望過去,隊伍整個也都隨著停下來。
是行轅裡給王爺辦事兒的慶兒丫頭!
雲菀沁瞥了一眼呂八,只見他面色一訝,卻又十分緊張,大汗比方才還要流的多,一雙燒紅了的眼死死盯住自己,似是並不願這個時候看見自己。
她收回眼神,馭馬踱近梁巡撫,鞍上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