瘡疤,重新撕開血淋淋的皮肉給人看,卻語氣朗朗,並無羞愧:“許老爺慧眼,紅胭並不是完璧之身,開始處處抵抗,寧死也要瓦全,也曾做了兩年的粗活來應付接客,可既然進了那地方,就跟米粒進了炭缸,哪兒能不被荼染,防不勝防,到底還是著了老鴇的道,被*害了,從此被那客人養在外面,便是雲家的一名家奴,藉此與大姑娘認識,才得以重新恢復名聲,過上好日子。”
許澤韜聽她說得侃侃,眉眼倒還真有幾分將門女兒的英氣,心下一動,也沒當初的惡聲惡氣了,可縱然如此,還是不可能讓她進門,聲音清冷:“你玉落泥沼,命途多舛,我同情你,可不能因為同情,就跟甄兒一樣昏了頭。你若真為甄兒好,也該為他前途考慮,勸勸他。甄兒無心許家家業,我素來頭疼,現在,他好不容易做了自己喜歡的事兒,前途有了眉目,就要進詹士府,入仕為儲君效力,來日儲君登基,他更是前途不可限量。羅家與我許家幾代交情,是織造皇商,與皇家與官場的牽繫比我許家更緊,羅小姐溫婉聰慧,知書達理,若得她輔助,甄兒前途不可言喻。這些,你明白嗎?”
雲菀沁吁了一口涼氣,舅舅到底是個老薑,且打且勸,軟硬交替,一般人只怕早就退下陣,剛剛故意羞辱,虧紅胭撐過去了,這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紅胭指不定會羞愧比不上羅家小姐,為了許慕甄的前程,就此妥協。
沉吟片刻,紅胭身一俯,雙手趴地,拜了一拜:“紅胭聞古訓,夫婦和,而家道成,婚姻勿貪勢家,便是說婚配中夫妻感情是為第一重要,其他的因素,不過錦上添花。紅胭雖無羅小姐出眾,卻與許少有情意基礎,日後也會珍重得來不易的姻緣。若我與許少有緣結締,紅胭會一心繫於夫婿身上,紅袖添香,琴瑟相攜,讓許少安心前途。”頓了一頓,聲音清和,卻鋃鐺玉脆:
“求許老爺給紅胭一個機會,好好照顧許少下半生。”
雲菀沁動容,依紅胭硬骨,披著被家主不恥的身份主動求婚,已經是豁出去了。
“好個夫婦和而家道成,”許澤韜氣笑,“那你還聽過一句話沒?自媒之女,醜而不信。”
從古至今,自己做主選擇配偶的女子,從來都是不光彩,受人歧視的,更別提還主動對男人求婚。
雲菀沁驟然開聲,“若舅舅同意,秦王府可以作為紅胭的孃家,到時可以叫紅胭從王府出嫁,我與秦王當主婚人。”
許慕甄見表妹都發話了,忍著疼,攙在下人的手臂中站起來,懇求:“爹。”
許澤韜鼻息輕嗤,並沒說什麼,只道:“甄兒,我問你,這洪姑娘若是進許家,你給人傢什麼位份?”
都到這份兒上還要問嗎,許慕甄道:“自然是正妻。”
許澤韜輕笑一聲:“若羅家小姐照娶不誤,等你成了婚,過一段日子,再找機會跟羅小姐說說,讓洪姑娘進門,這樣又如何?”
許慕甄道:“叫紅胭做妾,那兒子跟萬春花船上為她贖身的嫖客有什麼區別,今天又何必鬧得爹不愉快。”
許澤韜手臂一抬,“砰”的拍了一下椅扶手,臉色陰霾:“那就不用多說了!你想娶她做正房,可以,等我死了,你愛怎麼娶就怎麼娶!”說罷腦子發脹,甩袖起身,揉著太陽穴朝裡屋走,連客都懶得送了。
雲菀沁早知說服舅舅接受紅胭不容易,卻也不料他這麼執拗,想要攔住舅舅,還沒靠近,只見他望過來,一雙陰鷙的眸子有著從沒有過的冷絕:“沁兒,你不必多說,便是你用秦王來壓我,我也不會允許這門親事!門當戶對這是千年不變的道理,身份懸殊太大的婚姻,不會有好結果,甄兒與這女人,哪裡都不般配,我甄兒是沒成過婚的皇商少爺,前途光亮,背景乾乾淨淨,清清白白。這女人,家裡父兄戴罪過,自己流放過北漠,煙花地裡打過滾,破敗之身,當過妓女,供人玩弄,經歷太複雜了……兩人相差天差地別,這怎麼配得起來?我並不是嫌貧愛富,若這洪姑娘是個普通百姓家的平凡女子,只要他們情投意合,我咬咬牙也只能認了,誰叫我只這麼一個兒子?可她這樣的背景,我是絕對不會同意——”
這話雖在跟雲菀沁說,卻也是說給許慕甄聽。
許澤韜又瞄向兒子,話音一轉,語氣夾雜了幾許沉痛:“還有,那羅家小姐又有什麼錯?她被你無端提出退親,你叫她怎麼做人?被男方悔婚,名聲多少會受影響,日後只怕連好一點兒的人家都不會考慮她,你心裡過得去嗎?羅家叔伯往日待你不薄,你就忍心這麼糟踐他家女兒?做人不能這麼沒良心啊!”
話音縈繞廳內